麻烦总是接二连三地来。兖城一事让凤二满心的憋屈,但还没等他回到王都,一道圣旨直接让凤国大军全部惊掉了下巴。
擢凤二至将军之位,令他立即赶赴边境,从此镇守边关,非有召不得回王都。
经此一役,凤军不少年轻将领对凤二都是心服口服,简直将他视为战神一样的存在,骤然接到这样的旨意,凤二还未有表态,底下人倒先炸开了锅,为凤二鸣不平。
说实话,凤二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并非全然这样任人摆布。
如果是五年前刚刚回到凤国的凤二,也许真会二话不说,立即赴任。
但如今的凤二,已经在凤国权力的最中心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不再是那个什幺也不懂的政治白痴。
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心中有很多疑点还未解
开。
七日以后,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来到了凤军驻地。
这男子是凤二宫中的管事,名唤锦年。这些年凤二培植势力,多多少少也有他一份帮助在其中,倒算得上是凤二的心腹。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木匣子。交给凤二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到书案后几步,垂手而立。
凤二打开木匣。
里面有几份卷轴,以及数十封信笺。
卷轴打开,是五年前凤楚和谈时的详细记录。这是份抄本,看得出誊抄得有些急促,但一字一句条理都非常明晰。
再往后,有一份通商协议的详细条款。
凤二心里那些疑惑,在看到所有记录后,一条条理得通顺。
他并不是傻子,这些年凤王待他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说曾经还有期待,到后来也已经慢慢淡了,现如今,只不过在尽为人子的责任。
但既然对他没有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何有时又会露出一副慈父模样?
他五年没有想通的事,看到这一叠卷轴,终于明白了。
凤王要利用他,对着他欺瞒和谈的真实情况,为凤国谋利,无可厚非。他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见得有多难过。
最多在想到自己的母亲时,心中微微被刺了一下。
但,他想起了路萧,胸腔里忽然又涌上一种哀伤的甜蜜。
这个傻子……明明知道自己被泼了污水,却什幺都不跟他解释,什幺都瞒着他。
指尖划过一封封信笺,他倒有些情怯之感。
拿起一封,拆开来,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许泛黄。熟悉隽秀的字迹映入眼中:
“昨夜骤雨惊扰,今晨醒来,窗台有筑巢之燕停留,发觉折断水仙一枝……”
他唇角微微勾起。他还记得,路萧房中是没有水仙的,倒是在内院他居住的那间下人房,窗台种了一株水仙。
又拆开一封。
“自君别去,饭食无味,不能安寝。奈何郎心似铁,辗转反侧久之,不得回音。虽如此,吾之心意仍如磐石不变……”
这大概是他离开很久以后路萧寄的信了。没有他的回应,明明已经惶恐不安,还在一遍遍对他倾诉绵绵的情思。
凤二一封封地看,素来冰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柔情,像积雪融成了春水。
路萧的心意,错过了五年,到底还是来到了他的手中。
锦年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些都是在王的书房里寻到的。楚王储殿下传信的渠道非常隐秘,信件一般会送至王都一间客栈,如果没有意外,会有专门的人扮做送货者,通过宫中采买货物的门进入王宫,再设法送到殿下手里。但遗憾的是,在他第一次送信前,王就先一步控制了那处客栈。”
既想利用路萧的感情,又不愿让路萧与他互通情意,当然要如此为之。凤二唇角冷冷地一勾:“父王的病又是怎幺回事?”
“奴也不知晓具体情况。”锦年摇摇头,“王的确是生了重病。也就是一个月前,开始出现了一些征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病,想不到一日比一日严重,到如今已经爬不起来了。从王病倒第一日,王储已经进了王的寝宫服侍王。”
“你说……王兄去服侍父王?”
“是的,”锦年语气中有一丝微妙,“王不见人,除了医官、王后和王储也没人晓得寝宫里的情况。现今有什幺命令,也都是王通过王储传达出来的。”
凤二先是震惊,慢慢地,震惊转为冷笑。
“呵!已经到了这一步,还需要再揣测什幺吗?”凤二轻蔑道,“他大概是见我此战得胜,真是一点都等不及了。”
“殿下要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凤二沉吟片刻,“我便如他所愿。做个清闲王爷,也不是什幺坏事。这王位,他爱争便争吧。”
虎符拿在手里,凤二自是有恃无恐。
他当然想得到,凤王是察觉了凤王储的野心,这才肯将虎符交到他手里。
但,比起参与进王都的斗争中,他更愿意选择坐山观虎斗。
说完,他不再理会王都的事,拿起记录和谈的卷轴,又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他对路萧和凤王那两个猎虎老者的故事看了好几遍,虽然知道路萧和凤王是在隐喻什幺,但依然看不大明白。
凤二似乎隐隐约约从中捕捉到了什幺信息,又仍是不明晰的,让他心神不宁。
路萧的情况则非常不妙。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和外伤,右小腿腿骨被踩得粉碎。这还不是最叫人担忧的。白雁行抱他回到驻地的路上,他就一直昏迷不醒。那个晚上,他开始发起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