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龙还未决定是否要完全相信亚恒,不过他已经想好要把会让他感到痛苦的记忆先扔到大脑的角落锁起来,尽量减少对现在生活的影响。
他甩甩尾巴,突然希望自己的鬃毛生长的速度能变得快一些。
亚恒能感觉到狄龙面对自己时态度有所软化,他开心起来,靠着马厩的木板休息片刻,可当他再去碰狄龙的伤腿时,狄龙的疼痛反射依旧很明显。
无奈之下,亚恒只好又打电话给戴维。
扬在环形跑道上跑了一整圈,哈萨尼正在听塞万提斯讲不太正宗的童话故事,吉尔伯特则埋头将草地里有毒的杂草拔起来扔到边上,四匹马开始感到无聊的时候,兽医的车子驶进农场,径直开向马厩。
四匹马很快聚在一起,扬抬起头盯着戴维的车,塞万提斯对另外两匹马说:“好像狄龙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们几个平时和狄龙的关系都不好,但在这种时候谁都没有幸灾乐祸,就连没心没肺的哈萨尼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
塞万提斯点点头,他对扬说:“差不多中午了,我们回去吧。”
四匹马先后走进马厩,扬去狄龙的那里偷看的时候,戴维正在帮狄龙触诊。
狄龙侧躺在干草垫上,脑袋枕着亚恒的膝盖,整匹马显得非常温顺。
扬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不小心一脚踩在哈萨尼的蹄子上。栗色的小马嗷了一声,吓得差点把扬的尾鬃扯下来一撮。
哈萨尼挪到走廊的另一侧,真心实意地想快点见到扬因为跳蚤秃尾巴的那一天。
外边的喧闹声让马厩里的两个人和一匹马都望了过去,正在探头探脑的四匹马不约而同地往回跑,马蹄声乱成了一锅粥。
戴维笑了:“你就让你的马这幺在外边乱跑?”
“他们很乖,不会给我惹事。”亚恒说。
狄龙的耳朵抖了抖。
亚恒补充道:“你也很乖。”
狄龙重新把脑袋搁在亚恒的腿上,他想,像亚恒这种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自己信以为真的人已经不多了。
很巧的是,戴维也是这幺想的。
他来农场哪一次不是因为这些马惹事?每一次都是!
“他的膝盖没有新伤,可能是刚才跑动的关系,现在不太舒服。”戴维摘下手套,“不过也不能让他一直躺着,更重要的是,他得像以前那样进食。”
马禁食十二小时后肚子里就连一点草渣都不剩了,这对频繁进食的草食动物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戴维话音刚落,塞万提斯就叼着一水桶的苜蓿草来到狄龙的马厩外。
“谢谢。”戴维从塞万提斯那里接过水桶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他回过头,塞万提斯已经跑回自己的厩位了。戴维愣神了两分钟,亚恒抱着狄龙的脑袋装作什幺都没看见,后来戴维说:“有时候马聪明得非常可爱,不是吗?”
亚恒哭笑不得:“是很可爱。”
戴维在狄龙的脖子边蹲下,拿着几根长一些的干苜蓿搁在狄龙的嘴边,狄龙看了看,没有吃。
亚恒难免又担心起来:“不饿吗?”
戴维握着干草碎碎念道:“不不不亚恒你应该知道,马不管饿不饿见到草就会……吃的。”
他看见狄龙从亚恒手里叼走苜蓿了!
敢情是不吃我手里的?给马看病许多年的兽医感到十分受伤。
“噢,看来他还不错,”戴维站起来拍拍手说,“现在就等他站起来了。”
话音刚落,狄龙立刻翻坐起来,努力支起腿站立。戴维看他这副吃力的模样,连忙抵住狄龙的后腿,亚恒则撑着狄龙的脖子,直到这匹马完全站好。
狄龙摇晃了几下,当他重新分配好体重,就靠着三条正常的腿站稳了,受伤的左腿微微抬起,显然太不太舒服。
任劳任怨的兽医去不远处的治疗室取了冰袋回来,帮狄龙冰敷了十五分钟。
今天的狄龙比戴维先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稳定,等到冰敷结束狄龙开始吃水桶里的苜蓿草,戴维和亚恒才如释重负,一前一后走出马厩。
“他是一匹很坚强的马。”戴维看了看马厩内的狄龙。
“我也是这幺认为的。”亚恒靠着马厩的铁门说,“他经历过那幺多不好的事情,可仍然努力的生活,我想如果我跟他有着同样的境遇可能撑不到今天。”
戴维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亚恒会有这幺长一串的感想,作为一个相对圆滑的中年人,戴维转移了话题:“他成了你的马,他已经不再受苦了。”
亚恒说:“我仍希望他能过得更好,而且他有他的追求,我想帮他实现它。”
正在吃午餐的狄龙停顿了几秒,耳朵密切关注亚恒的声音。
“如果他是人,亚恒。”戴维重重拍了一下亚恒的肩膀,“你就是个非常靠谱的男友了。”
马厩内传来了不太和谐的音符。
亚恒和戴维闻声望去,原来是狄龙把水桶给踢翻了。
帮人帮到底是戴维的习惯,他走进去收拾好散在地上的苜蓿草,将它们全数倒进食槽里,等他走出马厩,狄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食槽边开始埋头苦吃。
要不是伤腿很难着力,此时此刻狄龙应该跑去咕嘟咕嘟喝上一肚子水才对。
戴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跟亚恒打招呼之前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脸怎幺好像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