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平正在想今晚还要不要回他和叶修的房间睡，或者**脆重开一间房，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是短信，苏沐橙的号码，一看就是叶修发来的——

“我今天和老魏睡，不会在房间里，你可以回来。”

孙哲平看着那行看似体贴其实相当无情的短信，笑了起来，然后把手机砸到地上，顺便踩上一脚。

“……”孙哲平看着地上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别过眼去，不情不愿地捡起来，“妈的，没碎。”

看在它这么尽责的份上，暂时就不换新的了。

孙哲平手**在裤子口袋里，指尖时不时地擦到冰凉的房卡，走到门前后，他犹豫了一下，刷开门，门里一片漆黑。

叶修果然不在。

孙哲平把房卡**到卡槽里，室内一瞬间通明。

他床上的被子还是乱糟糟地团在一起，异常敏感的感官能清晰地感受到包裹在里面的已经**涸的体液微弱的甜香。

孙哲平倒在叶修这几天一直睡的床上，叶修本人不带情欲的气味一下子把他包裹住。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

不用这样找存在感也没关系，让他那么清楚明白地感受到这个空间处处充满了叶修的气息其实也没什么用，即使在那些闻不到摸不到看不到的日子里，叶修于他身边的存在感也鲜明得不得了。

完全比魔障还要让人走火入魔。

孙哲平闭上眼睛，暖橘色系的灯光隔着眼皮也还是那么暧昧。

可是再暧昧那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暧昧以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昨晚他看着高潮过后沉湎睡眠的叶修的脸，是他非常熟悉，非常喜欢的样子，就像他曾经非常熟悉，非常喜欢的战场。

待在叶修的身边，无论多少次都会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枯朽，这些年来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忘却了的，已经释怀了的不甘心，在这几场短暂的爆发后再次浮出水面。

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拥有的残败的缺陷，以及挣扎的时候带起的难看的水花。

以为早就不在乎的东西其实一直在乎得不得了，因为没有办法不得不放弃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没能放弃。

无论是完全的胜利，还是完整的叶修。

孙哲平用力睁开眼，无比烦躁，拿出棱角满是刮痕的手机，来来回回翻着联系人，不小心按到了张佳乐的电话，孙哲平一愣，张佳乐就接了电话。

“哎呦喂吓我一跳，这好几年没显示过的来电还挺吓人的，跟鬼似的。”

曾经的搭档熟悉的声音透过电波后有些失真，

“我说你是怎么了，忽然想到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现在乐不思蜀呢。”

孙哲平呵一声：“你傻啊，有什么好乐的。”

“你说呢？”张佳乐的语气有些不好，像是在控诉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点打电话给我一定有什么事吧，要是没有我下次见到你可得揍你。”

“……”

“哎呦我说你玩沉默还玩上瘾了是吧？”

“这些年怎么样。”

“……”对方仿佛被他噎了一下，无语了会儿自嘲道，“还能怎么样，马马虎虎呗，还是半个冠军都没拿到。”

孙哲平忽然道：“明知道挣扎起来很难看，还是想挣扎，这是不是傻逼。”

张佳乐沉默了，他知道孙哲平不是在说他，他想了会儿，缓慢地说道：“虽然可能看上去很难看也说不定，但是还是挣扎一下吧，毕竟我也是一直挣扎到了今天，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虽然看上去已经晚了，但是再挣扎一下也没关系吧，毕竟……”

毕竟有个比他们更老的家伙还在做着天大的美梦，并且现在看来，美梦成真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孙哲平又呵了一声，跟上一次的情绪相差甚远：“谢谢你的鸡汤，心情稍微有点好了。”

“哈哈，是吗。”

“我现在就去把叶修找回来睡。”

“……蛤？”

“刚才闹了点矛盾，他说要在别人的房间过夜。原本打算随便他了，果然还是不行。”

“……”

“多谢了。”

“……滚！”

张佳乐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摔到了床脚。

孙哲平发短信问苏沐橙魏琛的房间号，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他有点讶异，他觉得苏沐橙这样对人际敏锐的人应该可以察觉到他和叶修之间出了点问题，苏沐橙应该是完全站在叶修那边的才是，所以他对于苏沐橙这么轻易地告诉了他这点有点惊讶。

姑且问了一下，苏沐橙回道：比起你，魏琛更让人放心不下，如果明天在叶修身上看到什么奇怪的痕迹，我会忍不住想象一些奇怪的事。

孙哲平哑然，当初那个总是把身子藏在叶修身后只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的小姑娘好像已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至少孙哲平绝对想象不出以前的苏沐橙会说出这样的话。

孙哲平上了电梯，按下了21层，比他住的23层要低两层，出电梯之后他的脚步放得慢了些，心跳却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