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濯云一时语塞,这才发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要再为难我了。”他伸手去拉徒弟,“若能答应,我岂会刁难你?不行就是不行,快起来吧。”
殷玉衡膝盖粘在地上,不愿起身。
“好吧,你爱跪多久是多久,”纪濯云松开他的手臂,皱眉道,“反正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他一甩袖子气哼哼地离开了。
齐间去劝师侄先起来,没劝动,他又赶紧追出去找师兄。
殷玉衡在问剑阁跪了一晚上,第二日天亮后,率先来到问剑阁的不是他师父,而是门派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们见殷玉衡跪在此地,就询问了一番。而后众人一起等待掌门的到来。
纪濯云到了后,瞧见这么多人等着,微微一愣。与众人问好后,他转向徒弟,通知他自己马上安排人把魏朝雨送走。
偏生这个时候,他那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好师弟突然出了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齐间看着师兄小心翼翼道,“就听玉衡的吧……我看着也觉得那孩子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若是你就这样把人送走了,让玉衡错过了机缘怎么办?”
他一开嘴,几位也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几人表示反对,有几人表示赞同他的想法。
太河长老道:“先前无论是遇到谁,玉衡都没有那种感觉。现在见着那魔族少年,却突然有了想法,未尝不是机缘到了。还机缘可遇不可求,请掌门三思啊。”
“就算是考验,怎会扔一个魔族少年来考验他?”纪濯云摆摆手,“我看不对,你们别跟着瞎起哄。”
“机缘是什么,这可说不准。掌门又怎么断言不是呢?”另有一位长老道,“人家剑仙书院的天青道长在路上救了只大白鹅就飞升了,我们玉衡照顾好一个魔族少年说不定也能成仙。既然他久久不能突破,不如就遵从内心的感觉姑且试试这个法子。”
“如若不是呢?”纪濯云沉声道,“这少年毕竟是魔族的,他还让玉衡替他报仇,麻烦得很。”
“仇恨是可以化解的嘛。”太河长老喝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道,“若他真的有冤屈,咱们理应帮他主持公道,若查出来是他父母作恶多端,就让玉衡好生照顾他,努力化解他心中的愁怨,让他一心向善,好好做人。这样也不失功德一件。”
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年,是殷玉衡的徒弟宓子昂。
宓子昂先是很有礼貌地向众人问好,而后走到了自家师父侧后方的位置。天底下没有师父跪着徒弟站着的道理,他便在师父身后跪下,又朝着掌门做了拱手礼。
“子昂斗胆进言,还望掌门见谅。”他极为冷静道,“依子昂之见,还是该留下那魏朝雨。原因在于,他出身魔族,身份特殊。正是因为他特殊,或许他就可能是师父缺少的那一份机缘。”
他这般说,殷玉衡倒是有些惊讶,前一天宓子昂要死要活不让他收二弟子。现在却帮他说话,也不知这孩子是如何想通的。
太河长老也打趣道:“你不怕他抢了你师父的宠爱么,子昂?”
宓子昂似乎早就想过这一点,马上小大人似的宽厚道:“凡事以师父飞升为重。再者,我聪明伶俐,天资卓越,向来最敬重师父,我不信他能抢走师父的宠爱。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师父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嗯,”齐间跟着道,“我也赞同子昂的说法,数百年来从来没有魔族之人走上我们却尘台,那孩子是第一个,还刚好遇到了玉衡,这绝对预示着什么。”
“能预示什么?”另一位长老冷冷道,“不过是巧合罢了。甚至有可能是他早知道玉衡要晚归,所以特地等在了那里,就抓准玉衡心善,所以死皮赖脸。他啊,说不定是其他三个名门派来的j,i,an细!”
他话音落,又有人表示反对,众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殷玉衡c-h-a不上话,只希望师叔能赢。眼看着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愈发紧张起来。再看看他师父,从众人争论起来他就没再说话,而是绷着一张脸静静看着大家争吵。
许久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目光齐齐落在纪濯云身上。
“你拿主意吧,掌门。”太河长老吧。
室内一时静悄悄的,纪濯云看向跪在地上的殷玉衡,眉间拧起,沉声道:“就……让他留下吧。”
那一刻,殷玉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多谢师父!”他眉开眼笑,又急问,“他人呢?”
“屋后的荷塘边,”纪濯云摆摆手,“去吧。”
殷玉衡对众人行了礼,而后转过身急匆匆跑了出去。
到了屋后他定睛一看,只见少年坐在池边,阿花正站在他肩上给他唱歌。
“小雨——”
殷玉衡轻唤了他一声,而后他踏着轻快的步伐跑向他,跑向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
“师兄一定很后悔当年替我说话吧。”
风吹散过完云烟,回到多年后的此夜,魏轻尘看向通往高处的百步台阶,感慨道:“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从上面踹下来。”
踹都是轻的,宓子昂很可能会直接把他斩杀在剑下。
只可惜他当年没动手,现在却是杀不了了。
提到师兄,魏轻尘突然想到已许久没有师兄的消息了。殷无忧提醒他,那小子多半还在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