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忧如获大赦,赶紧背起徒弟跑路。
路过藏书楼的时候,他过去看了眼,透过镂空的窗,可以看到宓子昂一边在做打扫,一边在抹泪,看起来又凄凉又好笑。
这小坏蛋还会哭呢。
殷无忧见状故意干咳一声。
“师父!”
宓子昂吓了一跳,赶紧走到窗边。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下意识地问:“您怎么来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赶紧擦了擦眼泪,想努力保持体面的样子,可眼泪却哗哗地流,越擦越多。
“我大魔头,没资格来你们却尘台是吧?”殷无忧不自觉地冷嘲热讽,不等对方回应,又转头走向了门口。
宓子昂赶紧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他这才瞧见师父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布,下面坠着一个食盒。
他本以为他俩没吃饱,这是打包回去吃。没想到他师父晃了晃头,催促道:“愣着干嘛?快取下来吃啊,脖子都要断了……”
“给我的?”宓子昂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慌忙取下食盒,又对师父道谢。
殷无忧还要送二徒弟回去休息,没有要逗留的意思,马上就要走了。宓子昂赶紧叫住了师父。
“请等一下。”他急匆匆上楼取了一样东西,又回到了师父面前。
是一块玉牌。
“现在您回来了,这东西该物归原主了。”他见师父背着人不方便,就低头要给他系到腰带上。他师父却往后退了一下。
“留给你吧。”殷无忧道。
——“不行!”
倒是喝醉的魏轻尘比宓子昂反应更快,他艰难地抬起头,又伸手想去抢东西,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给我……给我……我、我的……”
“哎呀,你都有我了,还要那破东西做什么?”殷无忧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微微扭头温声哄着,“那东西没什么好的,别跟他争了。”
“不……不……”魏轻尘还是想要,已经开始挣扎着要下去。
宓子昂赶紧将玉牌揣进了自己怀里。
这玉牌于外人而言不值一文,于却尘台弟子却非比寻常。它代表着身份,代表着荣誉。若是做师父的传给弟子,还代表着对弟子寄予厚望,希望他严于律己,更上层楼,成为却尘台的中流砥柱。
一般做师父的如果名下有诸多弟子,则会选择把玉牌留给自己最看重的那一个。
宓子昂当然知道魏轻尘现在已经成了师父的道侣,用不上这玉牌,但其实,他师父也可以选择自己留着玉牌,不传给他。
如今师父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他,已足见他的宽容与期望。
宓子昂感激涕零,一时间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又涌出无限的愧疚。
他撩起衣摆,在师父面前跪下,而后一只手捂着胸口,按着那块玉牌,哽咽道:“师父,徒儿知道该怎样做了……以后徒儿再也不会让您失望……”
殷无忧轻轻“嗯”了一声,温声道:“快起来吧。”
很多话已不必多说,他很快就离开了。
师父走后,宓子昂一边吃他送来的饭,一边哭得好大声。
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
初一早上,魏轻尘醒来后把门一开——
嚯嚯,外面竟然聚了好些人,把他吓了一跳。
“师兄,你醒啦!”见到他,立刻有人涌过来,睁着大眼睛朝他身后看,“师伯呢?还没起啊?”
“他……嗯,他……”魏轻尘被这阵势吓到了,一时间有些无措,慌乱道,“他不太舒服,不便见客,所以……抱歉,请见谅。”
“怎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啊?”几个年纪小的女弟子挤到了前面,笑嘻嘻道,“那我们得进去看望他。”
魏轻尘赶紧关上了身后的门,并张开双臂挡住了大家。这可看不得,绝对看不得啊。
众人言明他们是来排队给殷无忧拜年来的。
嗯,对,表面拜年,真实目的是为了讨红包。
魏轻尘自作孽,前一晚完全没想到大家会来这一出,趁着酒劲和醋意正浓,不管不顾翻来覆去把师父狠狠折腾了一番,现在那人下不来床,全靠他来应付这场面。他实在收拾不了,后来多亏掌门闻讯赶来给他解了围。
把凑热闹的弟子轰走后,纪濯云看着魏轻尘道:“你师父呢?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魏轻尘十分窘迫,不好意思道:“他……他身体不适……”
纪濯云人老了,想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解道:“昨晚被灌醉的是你,怎么反倒是他不舒服?”
正因为被灌醉的是我,所以他才不舒服啊。
魏轻尘不好说出实情,只能撒谎说可能是刚入魔吧,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掌门随随便便就被他骗了,而后摸出一个锦袋递给他,里面是几颗丹药。
这便是他们此次回来过年的奖励,是他前些日子特地去别有洞府讨要的。
魏轻尘感恩戴德,马上承诺会让师父多在这里住些时日。
“他在这里住的不自在,就不必勉强了。”纪濯云道,“等他好了,我喊上门派里几个长老再给他看看,若无大碍,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吧,只要常回来看看就行了。”
“好。”
看着长辈离去的背影,魏轻尘只觉得师祖现在对师父是宠得很,像宠自家儿子似的。
只不过凭他的个性,若真有儿子,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宠。
躺了两天殷无忧终于好些了,下床是没问题,非但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