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感注定要被深埋于心,不见便不念。
这是凤无邪的逻辑,但他有时候他的逻辑却很没逻辑。
打着和老龙王道别的幌子上天,不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见也见了,为何双腿像灌了铅,动也动不了?
凤无邪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那人锦衣华服,以金冠束发,脸如刀削斧凿自有一股坚毅之气。
彼时他正缓步前行,似在思考什么,眸光一瞥,看到树后的凤无邪便急急出声叫道:“无邪!”
这无邪二字谁都叫不得,只有他能叫,但他却不肯叫。
在天界的千年来,他虽贵为大太子,却总也凤君凤君的叫他。
那日要和渊歧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似也听到了这两个字自他嘴中吐出,他以为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凤无邪站在当场,看着天帝的长子风风火火的冲他走来,眉眼微颤:“大太子。”
肃容目光如炬,已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几乎是在瞬间出手,拉过他的手腕轻轻一扣:“你的灵力……”
凤无邪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倨傲:“大太子是在为小仙担忧吗?”
肃容敛下眸中的光泽,沉声答道:“凤君无双,我本不该多虑,只是龙王说,你在八太子的酒宴上多饮了几杯,难道是这酒封了你的灵力?”
凤无邪故左而言他:“八太子视你为死敌,我去他的酒宴你竟不气?”
肃容蹙眉,背转过身:“大道无情,小恨无尤,这龙八太子到底是年少冲动,我想他成婚之后会多有收敛吧。”
“我去你仇人的酒宴,你竟也不担心?!”
这才是他凤无邪想问的话,他拼尽一身剐不惜身死是为了谁?他做的这些难道还不能换回一个侧目?
肃容薄唇紧抿,他那日以为这九天白凤就此陨落,他恨不得将深海搅个天翻地覆!
凡人生死与他何干?六界恩怨与他何干?他只想抱着他,哪怕见他最后一面,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但深海三太子渊何却传来凤君无恙的消息,想与天界化干戈为玉帛。
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无邪尚在,六界平安,比他所求的结果还要好,他不该知足吗。
凤无邪走到肃容面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道:“这千百年来……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都不是……”
肃容负手避开他的目光:“还望凤君日后不要再鲁莽行事!失手被擒总归面子上也不好看。”
似有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肝脾肺剖开了一样,眼前这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大太子,他凤无邪无论怎么企及,永远都和他隔着一道屏障,也许这道屏障自千年前他拈花一笑时便已种下,永世无法根除!
这大太子一走,躲在暗处的八卦小仙也都纷纷散去。
“真是可怜哦,凤君还不知道大太子不日将迎娶白帝之女的事呢……”
“哎,可怜一段姻缘竟生生被月老剪断!”
“你懂个什么,未来的天君怎可与男人在一起?这不是断了天界的香火吗!”
凤无邪攥紧了手心,踉跄后退两步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凤无邪,你明知那人的真心却还恬不知耻的问他是不是在乎!
明知那人早已和白帝之女结亲,你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会再叫你一声无邪。
你,凤无邪,那日早该死在渊歧的手上,就此一了百了岂不最好!
白凤御剑而去,羽耀九天,似是绽放了他最后的风华,转瞬而逝。
与星君下棋的老龙王看着天边一抹华光,没心没肺的笑道:“看来……凤君的伤势是大好了!也不枉我那东海上好的灵丹妙药养着他!”
星君都没好意思呸他一声,凤君的伤还不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大太子肃容亦看向凤无邪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脚下不觉往凌霄宝殿去了,然而堂堂天帝却赖在一座小院的门口唉声叹气。
“萧羽,萧羽啊,你就让朕进去吧,怀玉真人啊!”
肃容蹙眉,只觉仙家帝君之气度在这位天帝身上竟没有得到丝毫体现!
“父皇。”
天帝又急忙正色,拈着胡须问道:“何事?”
“孩儿想借逐魄镜一用。”
天帝道:“此镜可追踪六界人鬼魔神的踪迹,涉及个人隐私,你要来作甚?”
大太子正要解释,却见西方天地乍然惊现一道紫芒,那地方离此地少说也有个十万八千里,紫芒过后天地竟一阵晃动,连忙腾身而起,逐紫芒而去。
天帝亦是大惊,掐指一算暗叫糟糕:“几万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不也是这个光景?”
肃容还没赶到不周山就听到一声噩耗:凤君触山而亡,只怕魂飞魄散了!
☆、凤无邪死了
北海之西,大荒之虞,有山不周,上顶天下立地,不周者原非完美,实为残缺。
万年前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的一场大战以惨败收场,那共工本是上古天神,一头撞下去天地失衡,天河之水倒灌人间,多亏后来女娲大神炼石补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如今诸神寂灭,若再将天捅个窟窿只怕不会有女娲男娲什么的来补天了,但好在凤无邪的修为岂可和水神相比,这一撞之下乃报了寻死之心。
肃容静静站在云端,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一截荒山却走不动半步。
周围神仙早已闻风而动,悉悉索索的凑过去准备看个热闹,也都暗自揣测,凤君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