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楠温柔的影像破开那一片黏腻的黑暗,她走到陆蘅身边,执起女儿的手:“阿蘅乖,妈妈陪着你。”
陆蘅却突然平静下来,她古怪地盯着那一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但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
陆之楠露出愁苦的表情,这是她去世前陆蘅最常看见的表情,小时候她甚至还奇怪过,难道真的有那么多的事情供母亲皱起眉头,甚至流下眼泪吗?不过这样的疑惑只持续到她懂事前。
黑暗里突然幻化出一面镜子,陆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哪里都完好,喉咙那里却像破了一个洞,风从里头呼啸而过,吹冷了她的心。
“妈妈。”陆蘅仔细地打量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原来信任的人捅的刀子,最痛啊。”
“从来至亲才至痛。”陆之楠自伤身世,眼看着又要落下泪来。
“妈妈,你为什么又要哭呢?”陆蘅歪着头,不解道,“你自己不快乐,却便宜了那些害你的人,真是不值当。”
“他们心里也是愧疚的。”
陆蘅冷笑一声:“他们哪里会愧疚。妈妈,怀璧其罪的道理,我现在懂得了。”
陆之楠点点头:“所以阿蘅要把自己藏好,这世上,坏人太多了。”
“不。”陆蘅眼睛里烧着一团火,“我要成为最耀眼的人,我不在乎他们是否愧疚,我愿意看见的,是他们的恐惧。”
“阿蘅……”陆之楠的眼神里都是担忧,这时候绕在两人身边的浓黑雾气逐渐透出一分白,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苍老和急迫。
陆蘅挣开黑暗,一睁眼,看见了陆以泽憔悴了许多的脸。
‘外公……’她张了张嘴,却只是徒劳,她发不出声音了。
陆以泽眼中的痛惜更深,他哑着嗓子说:“囡囡,外公没有护好你。”
两个月后,陆蘅被送出国,陆以泽捐了一百三十八件各朝古董,陆家二房、三房搬离老宅。
陆蘅半夜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就下楼倒了杯水,她很久都没有梦到旧事了,想来是因为今天见了旧人。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陆岑会在她的牛奶里下药,但从结果来看,不难明白这是陆葇的手段。
因为她再也没法唱戏了。
这几年的调养已经让她说话的时候和常人无异,顶多是听来较一般女生更低沉着,但如果勉强去捏戏腔,最终也只能给自己难堪。
唯一一个会对此欢欣鼓舞的只有陆葇了,陆蘅从前只意味她莽撞,没想到她更狠毒。
只是不知道陆岑有什么把柄捏在她手里了。
陆蘅百无聊赖地喝了最后一口水,正准备躺回床上继续睡,却发现手机屏幕不甘寂寞地亮了一下,在黑暗里很显眼。
她伸手划开屏幕,发现是一条短信,来自aa。
陆蘅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自从上次报过平安,她就再也没有挂过vpn,手机里的通讯软件也就成了摆设,如今只剩短信最为有用。
她心底不知怎么地漫上一点甜来,解了心头的苦。
要来我家啊……
tbc.
第12章
aa到上海之后没休息多久,很快就开始了拍摄工作,这是vogue的开年封,不是单人封面,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刚出道的法国女孩儿,才十六岁,最近很受品牌的追捧。她为了合作顺利有心交流,但奈何语言不通,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又是内向的性格,aa主动搭话过一次,却只得到了一个羞怯的笑容,然后就被对方的母亲兼经纪人防备地截住了话头。
aa没办法,只能信任摄影师的镜头语言,看能不能将两人间毫无默契的氛围重新诠释,不过看他的脸色,效果应该不怎么样。
在下一个创意出现之前,aa经历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漫长的休息时间,这在她的工作经历里并不多见,时尚圈,似乎总是在应接不暇地尝试中,很少沉淀,很少积累。
拍摄地点直面上海最地标的建筑,黄浦江风s-hi冷地席卷来,她只能庆幸自己披上了羽绒服,要不然只凭里头薄薄的一条连衣裙,绝对要吃苦头的。因为场景并不封闭,虽然在天台上,但周围也聚集了一些围观的人,不过也许是某种大都市人的特性,许多人只是看上两眼,便又匆匆地走了。
aa原以为陆蘅家在上海,因为看起来她拥有许多和这座城市相似的特质,永不停息的浮华,还有不动声色的诱惑。只是问了zac之后,她才知道陆蘅其实住在离上海不远的一座古城,据说河流从其中蜿蜒而过,人们依水而居,连语言里都浸润出一点清甜来。她刚听说的时候有些失笑,毕竟陆蘅看不出一点和软的样子,但某天深夜失眠,她突然想起陆蘅在某些地方天真的执拗,又有些懂了,她或许不柔软,但她柔韧。
这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一阵小小的a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敏锐地察觉出一点不对劲,还没等她发现什么,围观者中的一人就懒懒地举起手挥了挥。
是陆蘅?!
aa料想她是被工作人员拦在了外头,连忙让助理把她带了进来。
陆蘅穿得严实,因而就算进了拍摄现场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aa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陆蘅笑着看她,没有接话,反而上前一步,给了aa一个结实的拥抱:“最近还好吗?”
aa受宠若惊,她知道陆蘅不是这种外放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受了什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