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的手虚握了几下。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握刀而有些泛红,有些僵硬的指关节传来轻微的酸痛叫他十分喜欢,那是他能够握刀战斗的证明。
作为付丧神获得这具ròu_tǐ以来已经有半个年头了,他还时不时对这件事感到有些恍惚。唯有当自己的刀刃刺进敌军的躯体的时候,对方的血液喷溅到本体的刀刃与自己的袈裟上的时候,那种生死相搏的紧张在胸中升腾而成的激昂,以及调动了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的的畅快,虽然无法消弭自己的能力劣于其他付丧神的事实所带来的不甘与空虚,却也能让他产生一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ròu_tǐ存在的安心感。
以倥偬的戎马之事来取代多余的思考,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比较身为刀剑的付丧神,战斗即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若是能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考虑,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战斗来确认自己的存在与价值。
他渴望更多的战斗。
于是微弱的月光映在薄而锋利的刃上,江雪左文字看见宗三轻巧地跃起,将自己的本体举过头顶,朝着敌方一柄太刀的头上砍下。唯有沉浸于战斗的时候,他才会卸掉脸上那种不自然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俾睨众生一般高傲而冷淡的神色,左右异色的瞳孔里那些温和有礼的色彩也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有冷彻的战意,与自己平日里所熟知的那个弟弟判若两人。
可惜的是这铆足了力量的一击被对方以自己的刀刃稳稳地接下。宗三啧了一声,他自知比拼力量与刀身的强度的话自己没有胜算,只好瞅准时机向后一抽身,敌方的太刀只划到了袈裟的边缘。趁着对方还受制于刚才对峙时的惯性的时候,宗三已经蹬着身后一块碎石,向前助力两三步,朝对方的咽喉刺去了。
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用来思考,宗三所能做到的只有全神贯注地竖刀向前攻去。繁琐的衣装并未能阻挡他已经适应了战斗的步伐,冲刺的距离虽不算长,此刻宗三的速度也已经足够发挥出这一击的力量了。借力于身后的碎石,他此时的气势宛如离弦之箭,不等卷曲的发尾在空中扬起,明晃晃的刀刃眼看已经近在咫尺了。
缠在宗三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念珠相击,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中本该被埋没的声音,此刻却格外地明亮而清晰,昏暗的月光映着短兵相接的两方的轮廓与面孔,透出一股脱离现实的意味来。江雪看得有些恍惚了,虽知一定要在明智光秀的部队到达这里之前,在寺外结束这场战争,却也不禁停下了挥刀的手。
他是第一次与宗三一同出阵。与自己坚实稳健而直取要害的作风不同,弟弟的刀法轻盈而飘忽不定,令人眼花缭乱,更像是表演而不是战斗。随着挥刀的动作上下翻飞的袈裟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那宛如蝴蝶一般轻巧美丽的身姿着实是让人心驰神往,一不留神便看得入了迷。
一柄发现到有机可乘的肋差向江雪攻来,江雪回过神来,抬起装有手甲的左手,直接用小臂拨开了袭来的刀刃,紧接着侧过身来便对准敌人的后颈砍了下去,手起刀落,精准有力的攻击之中没有一丝犹豫。
然而与宗三交手的那柄太刀也不可谓不敏捷。他很快作出反应,再次以自己的刀身与宗三相击,受到了**扰的刀锋偏离的原来的轨道,只在对方的肩膀上划开一道伤口,还不等宗三稳住脚步,敌方的太刀又是一个车切,对准了宗三的右侧腹砍了下去。
江雪在心里暗暗替宗三捏了一把汗,要躲过这一击,向后平仰一定会造成重心不稳,从而影响接下来的反应速度;若是想要从上方回避,不借助外力而从原地跃起这个高度也无异于痴人说梦;宗三刚才的冲刺又使得他与敌方的距离缩到了一尺以内,向后避让更是不可能了。
正在这柄太刀满心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宗三突然俯下上身,一条腿向身侧滑出去,单手支撑身体,呈蹲伏之姿。水蛇一般柔软的身体几乎贴到地面,太刀从他的头顶上划过,连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宗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灵巧地避开对方的刀刃之后,他又迅速起身,趁着对方将侧面展露给自己,对准刚才受伤的那边肩膀,抬手便是一个袈裟斩。敌人发出痛苦的咆哮,鲜血溅到宗三神色冷淡的脸上,不一会便消失了形体,只留下一柄折断的太刀。
至此,战斗也接近尾声了。同队的笑面青江解决掉最后一柄打刀之后,大家便偃甲息兵,准备撤回本丸,却被担任队长的烛台切叫住了。
“稍等一下,”烛台切细心地指出,“大家有没有觉得,敌军的数量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回头去看那些折断在地上的刀剑,共计太刀三柄,打刀两柄,肋差和短刀各四柄。这么一数,众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按以往的经验来说,肋差应该还有一柄才对。
没有人知道那柄肋差去哪了。兴许是战斗的时候趁乱脱身了,若是畏战而逃倒还好说,最坏的可能性,敌刀可能趁他们不备,潜入本能寺了。
“我来处理。”
宗三二话不说,翻身跨上三国黑就向寺院的外墙驰去。江雪心里觉得此举未免过于鲁莽,正欲阻拦,却被一旁的笑面青江挡住。
“相信他吧,只是一柄肋差而已。”笑面青江一改平日轻佻戏谑的神色,认真地说道。
烛台切也表示同意:“青江君说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