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个人睡时,从没有暖和过。”锦言侧身温柔的看着他,声音依旧柔柔的。
容若尘心里微微一疼,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了些,只是看着这张近在咫尺苍白如雪的秀美容颜,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听说你身子不太好?”
“嗯,因为中毒太久。”他点了点头。
“我认识一…”
“你是否想说,‘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朋友,等以后让他瞧瞧,兴许有方法…’。”
容若尘哑口无言,只愣愣地点头。
锦言闷声轻咳了几声,便缓缓阖上眼。
“锦言,睡了吗?”
“嗯?”他应道,声音微微沙哑。
“这个,我也有。”手指抚上他的额间。
片刻之后,屋内一片安静,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锦言慢慢地睁开双眼,抬手在那人胸前轻轻一点,便侧起身子,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容,眼神神情缱绻。
“若尘啊,我是锦言啊,你的锦言啊……”断断续续的抽泣唤道,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戚。
无论是四年前的放手,还是四年后的相遇,这一生惟一爱,从前未弃过,往后更不会弃。
“若尘,只要你和桓儿能好好地,为夫便足矣。”话毕,低头在那人额间轻轻印下一吻,便起身离去了。
吾在倒数
翌日醒来的时候早已天明,清晨的阳光懒懒地投进了屋内,温暖而柔和,而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容若尘眼也未睁地轻吸了一口气,接着下意识地伸手朝旁边摸去,却早已冰凉一片,心中不禁失落起来。
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容若尘抿着嘴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容若尘啊,你是怎么了?不过见面一日,你竟对他抱了这样的心思,你怎么对得起怜之,又怎配做桓儿的阿爹。
只是不待他平复下这紊乱心绪,身旁的小人儿嘤咛一声,懒懒地翻了个身,半睁着眼含糊地唤了声,“阿爹。”
容若尘微微一笑,侧过身应了一声,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发丝。
然而直到用完早饭,容若尘也没有能等到锦言出现,略一思索,便打算还是带着云桓先回城,日后再让季全带礼来登门拜谢。
待马车备好,他们正准备上车之时,迎面却走来一人,随即单膝跪地道,“属下余曲见过容公子。”
容若尘一手牵着云桓,一手扶着车门,微微敛眸,有些疑惑地看着地上之人,轻声道,“余曲?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你先起来吧,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不瞒容公子,余某本也是南朝人,不过四年前来到北宁后,便跟随在公子左右,却不想能在凉城遇到云少主的家人,还望容公子同意让我护送你回城,以及保护公子日后在凉城的安危。”余曲语气委婉地说道。
听到是南朝人,容若尘不由得放下几分戒心,再想起昨日之事,便也不推拒,微微笑道,“如此有劳您了。”
马车从别院出发后,一路缓慢地朝城中驶去,沿路两旁均是盛开的桃花,艳红的花瓣上挂着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莹光芒,空气中也萦绕着馥郁的桃花香。
容若尘掀起车帘的一角,神情有些迷茫望着前方,静静地问道,“余曲,你家锦公子没事吧,我昨日见他脸色不太好……”
骑在马背上的余曲慢慢顿住身,略带苦笑道,“让容公子担心了。其实我家公子的身子原本并没这么虚弱,只是四年前那燕州一战,让他身体损耗太大加上体内多年的毒素,便成了现如今你所看到的模样。”
容若尘惊讶地望向他,道,“燕州一战你家公子也在?”
“嗯,当时公子双目不能视物,战场上又混乱至极,他为了保护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结果被一剑刺心而过,随后回到北宁昏迷了大半年才醒转过来,又花上一年时间治好双眼,只可惜他保护的那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战场上。”余曲叹气道。
“死了?那你家公子定伤心欲绝,真可怜…”容若尘心里猛地一痛,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在锦言的心里有一个如此重要的人,重要到他不惜以命去护。
“公子的确很可怜,为了那人放弃一切,甚至垂手可得的天下,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要怎样一个人才配得起他?容若尘想不出来,不过被锦言这样的人爱上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吧,如此幸运之人,为何他会感到嫉妒和失落呢。
“…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略带苦涩的语气,正如此刻他的心情般。
余曲勒紧缰绳,低叹了一声,“至于那人,容公子也应该听说过的,正是当时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夜尘。我虽然对这个夜大人不是很了解,不过从韵舞和子绾口中听说,他人十分很好,对我家公子更是呵护如珍宝,只可惜天不遂愿,燕州一战终是让他们…虽然同是男子,但却不觉得他们的相恋有何不妥之处,反而让人感到惋惜…”
耳旁余曲的声音还在继续,容若尘却怔怔地呆住,脑中只留下一片空白。
的确,那个相貌丑陋的夜尘在四年前便没了,只因夜尘再次醒来后,就以容若尘的身份活了下来。
他不过是与余曲第一次见面,余曲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来编造这些事。但依余曲所说,自己既然对锦言如此重要,那为何锦言会离开他?而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一切?怜之又为什么要说谎?
那缱绻的眼神,那温柔的保护,只因为自己是他的夜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