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奕点头,先坦白了一下自己的不靠谱性。
“我不是做临床这块的,与人沟通方面……说话不是很好听。您只要听我说几句就可以了。”
缓慢的反应过后,方益行“嗯”了一声。
简奕看着他的眼睛,他肚子里的话就三句话,不需要引导,也不需要铺垫。
“这是个不幸的案件,但你还有一个儿子。”第一句。
方益行睁大眼睛,瞠目欲裂,似乎是躁狂要发作。
简奕冷静地紧接第二句,“他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这句话似乎与第一句中和了,方益行的反应小了些,眼中可以看出压抑和极度的纠结,他的内心在抗争。
方渥比他更加无辜,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后还要遭受父亲这样的待遇,简奕肯定,任何一个人冷静后都是会自责愧疚的。
“不止你受了伤。”第三句,他咽下一口口水,做好最坏的准备,提了他儿子的名字,以及他最敏感的死去的妻子。“方渥,他很难过。他失去了母亲,经历了生死,遭受的一切都不亚于你。你有什么资格崩溃而让他单独承受?”
方益行的反应停了,呆呆望着前方。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后一句,俗套式的安慰。
倪烨行匆匆赶到医院,行走速度之快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姚邵西看到匆匆赶来的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倪烨行看了眼病房,“这间?”说着,不管不顾就要推门而入。
姚邵西阻止他,“简奕在做心理辅导。”
就是因为做心理辅导他才着急冲进去!倪烨行没空和他解释,强行闯。
简奕里面正好结束,出来,就见倪烨行一个踹门的姿势,吓了一跳,皱眉,“你**嘛?”
倪烨行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简奕把他推到一边,对方渥道:“你爸爸应该没事了,你进去试试。”
方渥眼睛亮起来,颜悦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推着他进去。
简奕让开路,目视两人进去,见没有过激反应,完全松下气,耸耸肩膀,“做法医的接受能力就是强悍,以往这种时候,护士该忙着拿着镇静剂冲进去救我了。”
说完,他看倪烨行,“你来**嘛?”
倪烨行挪开视线,搪塞了一句“没什么”,转身离开。
☆、源自平凡的罪恶(一)
简奕回头,征得姚邵西允许,追过去。
倪烨行长相气场都很有辨识度,随便一问就知道他往哪里去了。简奕出了住院部大门,张望几眼就看到他那辆显眼的车,走过去,敲车窗。倪烨行转头看他,他也不见外,打开车门坐进去。
霸道总裁高冷地望前方,不说话。
现在刚过两点,还是最热的时候,外面基本没人走动,显得很冷清。
“我饿了,”简奕说,“请我吃饭吧。”
倪烨行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发车,同时有些不悦,“这个点还没吃饭?”
“某人说好要包我三餐和夜宵……”他翻着白眼说。
“我这几天事情比较多,不是给你发消息了么。”他在这边的公司刚刚落户,一堆业务等着处理,还有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打理起来很麻烦。
“我也事情多啊。”想起来简奕就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研究资料那件事,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剩倪烨行了,所以他在纠结怎么问。
“你刚那么激动地跑来**嘛?”
他问,但是没得到回应,转脸,就见倪烨行绷紧的侧颜,一副“不想说”的神情。
这也和他研究的东西有关?简奕想不明白,自暴自弃歪头靠在一边,看着路边的行人都比他们动得快。
“你有没有察觉,你现在的性格和刚醒来那会儿,还有出院那会儿都不一样。”倪烨行忽然说。
“什么意思?”
又沉默了一下,他说:“虽然你忘了很多事,但你还是那个人。”
好高深莫测的一句话,简奕想想,的确如此,记忆可以忘,可处事心理是不变的,而且他也没有忘记所有的事。
说起来,他现在和刚回来那会儿也不一样,改变的契机在哪儿?
他回来没几天,事情也不多,很容易就搜索到。其中一件令人敏感的就是倪烨行给他看的那个变态视频,视频里自己的性格完全是他当时无法理解的,现在好像有一点能理解……但更具体的契机,是更早一点,江晨风说他说法毫不治愈人的时候。然后是抓吴敏因那时,最后是刚刚与方益行谈话之前。
他在频繁地质疑自己运用专业的能力,或说,质疑他自己情感理解力。
“那现在是不是和之前越来越像了?”简奕忽然对自己以前的自己感兴趣起来,心想,要是有更多关于以前的生活记录就好了。当然不要是之前看的那种。
“有点不一样。”他说。
“哪里?”
“你以前没治好过人。”他话一出,简奕就抑郁了,果然这点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