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还不是当前的首要任务。
“等你们走到水潭边上,记得第一件事就是做好伪装。”
说到这里露舟俯身挖起一点潮湿的泥土:“水泽里的泥土带有尸气。用它盖住你的双肩和头顶,这样老神就不会发现你们的气息。”
尸气的泥土?!
老实说,光听见这个名词白秀麒就觉得一阵头皮发凉。可现在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跑到这里来的,打退堂鼓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所以他还是一脸镇定地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接着露舟又取出了两个香囊分别交到了二人手上。
“为了以防万一,这是我的蒲黄,有很好的止血与收摄伤口效果。希望你们用不到。”
白秀麒从江成路那里听说过这种蒲黄的珍贵,当下就觉得有点烫手。
倒是露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对你们人类来说可能珍贵,但我一个蒲苇精,蒲黄多的时候抖都抖不掉,染得到处都是,给你们一点自然无妨。”
所以就是像头皮屑那样的存在吗?白秀麒又仔细想了想蒲黄究竟是蒲苇的哪一部分,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收下了东西,低声道谢,接着又问露舟,老神的山洞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露舟抱歉地摇了摇头:“那个山洞实在太阴森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你们自己千万小心。”
按照江成路的说法,一夜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是凌晨一二点之间。事不宜迟,与露舟告别之后,两个人立刻沿着小河往下游走去。
正如露舟所说,地势开始了迅速下降。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道两三米高的断崖,并不丰沛的河水从高处流下,破碎的水声反倒衬得四周围萧杀静谧。
白秀麒跟着江成路寻到了一处荒坡,两个人蹑手蹑脚地顺坡而下,脚踩枯叶的声音被流水完美地掩盖住了。
当脚下重新恢复平坦之后,白秀麒发现不远处的小树林外头光线明亮。又往那边走了两步,他们立刻意识到是看见了月亮在水面上的反光。
露舟所说的那一大片水泽,就静静地横亘在前方。
水面四周围几乎被茂盛的蒲苇所笼罩着,东面有一丛蒲苇显得格外高大,修长的叶片在月光下舒展着,好像落了一层银霜。
看起来,那应该就是露舟的本体了。
他们没有浪费时间,远观了几眼之后就开始朝着水泽的方向继续前进。走到了水边上,蒲苇俨然成为了他们藏身的最佳屏障。
接下来的头等大事就是作伪装。
江成路已经毫不在乎地掬起一捧河泥往自己身上涂抹开了,白秀麒则显得有些犹豫,先是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在鼻子边上嗅闻,好在并没有闻见什么尸体的气味。
一旁,江成路已经爽快地涂抹完毕,只是可惜了他身上的新衣服和新做的发型。怕他催促,白秀麒也是一咬牙,抓起一捧淤泥就要往头上按,可这一次他的手指刚刚从淤泥里拔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泥土里有什么东西被他抓了起来,好像拔起了一条长长的根须。白秀麒心里咯噔一下,再借着月光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条烂得只剩下一半的小蛇,一半是干瘪的皮囊一半是森森白骨,就这样夹在他手里的淤泥中间。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连撒手都忘记了,张口就要干呕。
还是江成路眼疾手快,一个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又飞快地往他身上头上抹泥巴。等到感觉白秀麒不再打寒战了,这才重新将人放开。
“……”
白秀麒的心还在突突直跳,但是惊悚已经过去,理智开始占据上风。他正暗暗地懊悔着自己的怯懦,却又发现江成路用来捂住自己的手,刚刚掏过河泥。
不能说话的坏处现在已经凸现出来了,白秀麒只有愤愤地摸了几下嘴巴,暂时将这份怨恨藏进心里,等到秋后算账。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涂抹停当,由江成路打头阵,悄悄拨开了高大的蒲苇丛。
他们的运气不错,从这里能够将开阔的水泽尽收眼底。月光下的水面波澜不兴,看起来也并不深——大约一米以下就是粘稠危险的淤泥。
而就在距离他们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前方,就是刚才那条小河流下的断崖。崖壁上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个土洞。
老神就藏在那里面。
露舟之前曾经嘱咐过,水泽之内危机四伏,千万不能图省事直线穿过。于是两个人继续贴着蒲苇丛绕着岸边前进,准备来个曲线救国。
可就是在绕行的过程中,他们却目睹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是什么?
白秀麒差一点要忘记了自己不能说话这件事了,他紧张地拍了拍江成路的肩膀,示意他抬头去看远处的水面。
在透明澄澈的月光之下,原本波澜不惊的平静水面上忽然多出了几排长长的黑色漂浮物。远看有点像是河面上的朽木,可是水流如此平静,这些朽木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难道是从水底下冒出来的?
白秀麒刚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江成路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回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推着他又往蒲苇深处走了两步。
江成路应该认得这些朽木,从他的表情来看,无论如何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白秀麒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可是紧张之中又带着一丝好奇,所以他还是伸长了脖子,偷偷打量远处的动静。
他们两个就保持着这种既紧张又好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