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注视着对面的过道,梁斗连问他几声“吃饭吗”都没听到。最后,梁斗撞了他一胳膊肘,“怎么了?有情况?”
燕己道回头道:“看见个眼熟的人,像个男的,应该是个女的。”
梁斗拿出个豆沙团子递给他,“我们在无锡停了这么些天,还是没把他们给甩掉。”
燕己道心不在焉,把团子抓过来啃了一口,眼珠子仍盯着对面阴影里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身影。他三两下把团子吞下肚,抹抹嘴道:“没吃饱,再来一个。”
梁斗就又拿出一个团子给他。燕己道接了,就着原来的姿势,倾着身子监视着过道对面。其时他正对着的座位上,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穿得稍许别致,脸上也有妆容。她以为燕己道是一直在盯着她看,余光瞥见燕己道的穿着,心里哼了一声,待看到燕己道的脸,就不哼了,微微侧了脸,放出个若有若无的搭讪的笑,一边笑,一边红了脸。燕己道发觉了,大大方方地挑了挑眉,故意慢慢地放慢咀嚼的速度,舌头一隐一现,目不转睛盯着妇人看。妇人知晓此人无赖,红着脸啐了一口,转过身不看他了。
燕己道得胜一般回脸向梁斗道:“现在的娘们儿,一点劲都没有,哪像我年轻的时候……”
“那个人不见了。”
“嗯?”燕己道问。
梁斗看着对面的几排座位:“你刚才盯着的人不见了。”
燕己道赶忙回头,位子果然空了。
梁斗放低声音:“往厕所方向去的。”
燕己道把团子往嘴里一塞,“我去看看。”
梁斗本想拉住他,推着小车的列车员来到身后,“报纸,饮料,要吗?”梁斗要了份报纸,回转身子时,燕己道已经不见了。
匆匆扫了眼关于东北抗齤日联军成立的大标题,梁斗引颈前后张望燕己道的身影,心里颇为不安。这个时候,两个人是不应该分开的。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分头行动意味着风险的加倍。但愿燕己道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梁斗一边默默观察着周遭的动静,一边慢慢放低身子,把自己陷进座位里。外面暮云四合,景色难辨,轰隆声中,转瞬而过。梁斗再次看向对面,然后,他愣住了——
之前空着的位置上,又坐了个着风衣礼帽的人。光线昏暗,看过去,似乎就是原来的那一个。这人,已经上厕所回来了吗?
既然“他”都回来了,那么燕己道人呢?
狭长的过道通往两节车厢之间的厕所,幽幽得更少光亮。梁斗心忧老友的安危,直视着过道尽头,希望那下一刻燕己道高大的身影就能出现,浑然不觉此时,身后一侧,一双手悄悄地探了过来。手指尖端,闪着寒芒……
燕己道在狭窄的过道间穿行,越走越快,衣袂带风,他紧紧地跟着一个高挑的穿风衣的人影。那人经过厕所时,也没停下,反而加快了步子。燕己道一言不发跟上去,眼看着就要碰到那人的背部。那人突然一拐,晃进了一个上等车座的隔间,门扇一开一阖,发出“啪”的一声。燕己道急刹住脚,仔细看去,抓住把手一转,没锁。
他啜唇笑了一下,丫头片子跟老子玩这套!左右一看,见推小车的列车员正往这边来,手一招:“这边——要买东西!”列车员加紧几步,推车过来,“要买什么?”身子往前探。燕己道大掌伸过,一把将人扯到自己面前,“咱们进去说!”另一手握上门把,一转,一推,把列车员挡在胸前,身子一旋蹿了进去。
耳边有风声,燕己道闻声变位,把列车员扯到风头处。一道黑影落下,轻轻地一声“嗤”,列车员刚喊出半句,燕己道就觉得手上的份量重了,伸手一探,人已经没了鼻息。顺手一摸,热乎乎的一手血腥气,燕己道皱眉暗啐,双臂一抛,把人往黑影处掷去,同时合身扑上。
黑影见大物砸来,有点愣神,伸手推挡,燕己道已然赶到,两指直袭他面门,另一手往前一抓,掐住那人咽喉,死死不放。那人登时就软了,踩手蹬脚,四肢舞动,却被燕己道拎白菜似的拎离了地面。
隔间没开灯,只有外面飞闪而过的信号灯,半明半暗,照出一室幢幢。
“朱顺水的人?”燕己道手上加劲,问那人道。手下是凸起的喉结,他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是个男的。
那人喉咙咯咯的,翻起了白眼,是没法回话的。燕己道心下不耐,想起梁斗,道声“不好”,单手重重一拧,捏断了那人的脖子,打开窗户,就把人往外摔。摔完了,又把列车员的尸体给扔了出去,便匆匆往回赶。路过门口的小推车,顺脚一踢,把车子踢得老远。
一双手伸向梁斗,指端寒芒隐隐,眼看着就要刺上梁斗的后颈,这个时候——
“艳霞。”
莫艳霞惊觉抬头。过道里,站着高似兰,风衣贝雷帽,双手插袋,静静地看着她。跟着回头的还有梁斗,他一回头就对上了高似兰的眼睛。
是她——梁斗心中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顺着高似兰的视线看到莫艳霞——以及她手上的刀片。
莫艳霞一下恼怒起来,她定定地看了高似兰一会儿,姿态优雅地收起刀片,左手重重拍了身边人一下:“看着这位梁先生,我有话跟高小姐单独说。”
旁边的男人摘下眼镜,应了一声,望望梁斗,又望望高似兰。高似兰认出,此人叫辛左丘,是柳随风的人。
莫艳霞过来了,神色阴沉。她抬着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