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断!后来又补了好几刀,才把那人的头砍了下来!当时那人叫得,嘿,到现在说起,我老丈人还会打寒颤……”
归晴怔怔地望着碧绿湖面,絮叨的声音渐渐低徊。他捧着帆船的手,也开始发抖。
“据说,那人是晴公子的哥哥……所以晴公子见他那般惨死,当场就发了疯……”家丁没注意到归晴的变化,仍然兴兴头头地往下说。
一路听下去,归晴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再捧不住帆船。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那华美的鎏金船便自他手中跌落,沉入幽幽碧波。
“晴公子,晴公子!”
两名家丁听得那声响,又见帆船沉入湖内,生怕归晴失足落水,连忙跑上前,一边一个将他架离湖边。
归晴怔怔地由着那两名家丁架开自己,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刻意营造,用来逃避的假像,已经自脑海中渐渐散去……那日所发生的,残酷的真相,正在慢慢浮现。
正巧,此时绛瑛办完事回到王府,来寻归晴,正好看到这幕。他连忙一路小跑到归晴身边,伸手揽过他,焦急唤着:“归晴、归晴,你怎么样了?”
归晴忽然张开嘴,将一口郁积于胸的鲜血,全部喷在了绛瑛的紫袍上。
“归晴、归晴,好好的怎就这样……你别吓我!”绛瑛唬得声音都颤了,又狠狠望着旁边发呆的两名家丁跺脚,“你们究竟是怎么照看他的?!回头通通给我领三十板子去!眼见他都这样了,还不快去找大夫过来?!”
两名家丁也知道闯下大祸,两腿直发软。此刻,他们只盼瞒住适才在归晴面前所说的话,就是万幸,哪还敢怠慢,连忙就要跑去叫大夫。
“不用了。”归晴擦去唇边血渍,推开揽住自己的绛瑛,慢慢地直起身,叫住了那两名家丁,“我只是一时心火上升,并无大碍……绛瑛,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板子就免了吧。”
绛瑛听他说出这番条理清楚的话,又唤出自己名字,不由得又惊又喜。他转过头去,只见归晴目光澄澈地望向自己,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绛瑛……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归晴轻轻垂下眼帘,“现在,忽然间梦就醒了。”
其实,很想沉溺在那个自己编造的梦里,懵懵懂懂地活着,再也不醒过来……但是,在帆船沉入湖中的刹那,看到了拂霭。
光线黯淡的牢狱中,拂霭说——归晴,不要放过害我的人。
所以,必须醒来,完成他的愿望。那时,自己亲口答应。
“归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绛瑛欢喜得流下了眼泪,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归晴——虽然过程艰苦,但他没有白白等待、白白付出。
归晴此时,已经比绛瑛高出了半个头。他一垂眼,就能看到绛瑛头顶上,光洁如软缎的黑发。
犹豫片刻,归晴终于伸出手,拍了拍绛瑛的肩。
绛瑛,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但数月以来,他是如何耐心仔细的哄着自己、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历历在目。
这份情,要还。
等到诺言实现、情债还完……拂霭,我再来寻你。等我。
67
深秋的落城,风已寒冷彻骨,街道上却热热闹闹。炒栗子的、烤地瓜的、卖糖葫芦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带着北地朗朗的口音,煞是好听。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几名客商打扮的男子,站在一名老者的烤地瓜摊前,等着买新出炉的地瓜。
“客官们,怕是从中原来的吧?”老者在薄薄的旧袄子里袖着手,笑得满脸皱纹都堆了起来。
“咦,你怎么知道?”其中一名青年有些惊诧。来的一路上,他可是学了好几月的北地话,竟被这老者识破。
“中原人怕冷,看穿着就知道了……喏,瞧瞧你们,年纪轻轻的,裘衣护耳棉靴这时候就全部上阵,可不知冬天再穿什么呢,哈哈哈。”老者低声说着,有几分狡黠得意,“虽说咱们如今正和中原打仗,但总有像客官们这样的人,冒着风险从中原来咱们这儿倒卖东西……不过客官放心,这年头在哪儿讨点生活都不容易,咱们对客官这样的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远着官兵,便断断没事。”
“多谢老丈提点。”为首的青年容止不凡、身形高大魁梧,笑着对那老者抱了抱拳。
这时,热腾腾的地瓜已经出炉。一层层的甜香和着暖气,在空气中荡漾不散。几名青年拿了地瓜,又再三和老者道了谢,这才离开。
“任枫,去买几件现时应穿的衣裳,我们回客栈换上。”为首的青年刚刚转过身,就对着身旁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低声吩咐。
“是,奚爷。”中年人恭恭敬敬一躬。
这群客商打扮的男子,正是天朝皇帝轩辕奚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