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阵和畅惠风,扑面而来的是竹香的清新。
枕乱慢慢扬起一个笑,和煦,而微微僵硬。
“麻耶你居然会笑!”
“没笑。”
“乱讲!我明明看到勒!”
“难道你不会笑?”
“……”
唐冶,败。
长安道。
藏青的夜色嵌了几粒水灵灵的明星,遒劲几可参天的枯枝摇曳窸窣。
一身玄衣妥帖,衣袖摆边皆镶了银底暗纹,如瀑的长发似乎带了一股淡淡的水雾,清润泠泠。
手边整齐地摆放着瓶瓶罐罐,从低到高排列,颜色从红到紫,方瓶、圆瓶、菱瓶、长颈瓶依次稳立。
一方小小的火炉正燃烧,火上的器皿中“汩汩”作响。
他扫了一点气味带到鼻下闻了闻,点点头,颇为得意。
三两步踏到隔壁的暖阁,添了几许银丝兽纹炭,暖阁里的温度顿时刚好,他撩了长袖,拨了拨一架一架的药材,心满意足。
少顷又开了机关进入一间暗室,间或夹杂了几声□□。一堆活体看到他明显瑟缩,眼神藏匿着深深的怨毒与绝望。
越渐深入,越渐干冷,他推开一座石门,刀削般的寒气阵阵袭来。
他反而脱了一身衣服,只剩xiè_yī。
不远处有个冰床。
他只身坐到冰床上,轻轻拉起了一只苍白泛青的秀美的手。
他旁边还有一具身体,尚有一丝气息可寻。
“我许久没来,不会怪我吧?”小心翼翼,温柔似水。
“你的手好冷,我给你暖暖,从前你不也喜欢我包着你的手么?”
“他们现在都叫我‘生死律’,挺有趣的。我也懒得去管,反正你都在我身边。从今往后,依然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依旧平躺,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
“白烛偃,万花弃徒,因与纯阳道魔无爻有染,行不伦违师命杀同门,无爻拼死带得白烛偃杀出生天,自身经脉尽断,护了白烛偃一世安宁……这他妈真能一世安宁?什么情报哪个写传奇勒龟儿写勒……不过想不到这居然遇到了过硬茬……麻勒哪个标勒丁甲级!!”唐冶站在分部台前跳脚。
“为啥子之前没得公布这部分情报?”冷冽的眼神瞬间让周围温度下降了不少。
“……虽过许久,但事关两门秘辛,门人高层不得已发了悬赏,杀了也可,生擒也可,白烛偃的武功并不厉害。”分部人员硬邦邦地回答。
唐冶的千机匣已经顶上那人的颈子。
“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是噻?”
“……是……的,他最厉害的是岐黄之术与智计。”那人一惊。
“为何还要留一手?”唐冶此时的眼神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因为……雇主机密,不可言多。”那人又憋出一句。
唐冶在有钱人和换任务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决定换任务。
“还有其他的么?”
那人翻了翻任务牌子,脸抽了抽。
“皆是乙级以上,你确定?”
唐冶翻了个大白眼。
“这一带不好管,龙蛇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唐冶看了看瘪瘪的钱袋。
“那好,你要知道,因为不明情报折损人手会有什么后果噻?”唐冶压低了声音,凑上那人面前,耳朵刚好在那人嘴边。
“啧,算了。有人,在保他……潜龙在渊,言尽于此。”
“嘿嘿嘿,早说麻,喏,送你,防身。”唐冶丢了一架贴身机关便收了千机匣大步走出去。
枕乱在外面牵着一头老驴,却并不如何醒目。
多年的沧桑磨掉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或者说,他本就是如此。
气息也如常人一般,除了那眸子,不细看,也断然不会觉得这人竟是西域而来,倒比较有中原人的气质。
唐冶出来看到他靠着柱子闭目养神,手边牵了老伙计,有些好笑。
他走过去拍拍枕乱的肩,示意启程。
“如何?”枕乱将手中绳子多绕了一圈。
“麻烦!”生平最痛恨麻烦的唐冶恨恨不平。
“?”
“噫!先去吃饭!”
“好。那家如意居,比较好吃。”
“你……居然晓得他家好吃?”
“吃过。”
“……那就将就看拉家有住宿没得。”
“有。”
又一轮明月渐渐升空,浮动在淡薄的层云中,半轮皓亮,半轮晦暗。
枕乱挑着菜吃,也不忘给唐冶夹他爱吃的菜;唐冶一口一口往嘴里扒,一边看着名为神棍实则硬茬的白烛偃宅子的俯瞰图。
唐冶的神情极为认真,睫毛微微抖动,唇抿成一条线,不时拿了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计算各种可能。
“智计厉害……”
“嗯。”
“岐黄之术厉害……自然包括药和毒……”
“嗯。”
“治死的人多为宵小之辈,尸体不知去处……”
“没错。”
“……会算卦……神棍……道魔......无爻……”
“嗯。”
“……有人保他……潜龙在渊……”
“……”
唐冶神神叨叨念了一通,枕乱知道这时最不宜打扰他,他在整合信息推断,贸然打断徒增不利。
因而就坐在一旁给他倒水,给焚三世擦擦刀身。
“保他勒人到底是哪个噻?嘶……你明天和我切踩点。”
“那老驴?”
“哎呀丢到一边喂饱就行。”
“早点睡。”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