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晴明的膝盖上，多少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像是上面长着刺一样。晴明试着摸摸他的翅膀安抚他一下，却只感觉到上面的羽毛都硬而锋利。大天狗的羽毛是攻击的武器，但在平日里，不需要攻击时，撤掉了妖力的羽毛反而非常柔软，和普通鸟类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看起来，这个小家伙很怕他。

晴明只好将手放下来，他内心深处有点受伤，尽管他从来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就应该被所有妖怪喜欢，但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还是第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大天狗闷闷地又问道：“刚才……我是睡在……你膝盖上？”

“是啊。”

大天狗翅膀上的羽毛又炸了起来。

晴明一点也没有搞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炸了：“我不介意的。”

大天狗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晴明的错觉，总觉得大天狗看起来显得更灰暗了。但只是一眼，大天狗又把头垂了下来，只露出一头柔软白发的后脑勺，他闷闷地说：“我……我不是小孩子。”

“好。”晴明又没克制住自己的罪恶之手，揉了揉他的头。

大天狗的表情又是一变，晴明知道自己又把他给得罪了，哭笑不得地道歉：“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大天狗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弯了弯。

晴明觉得自己见了鬼了，妖气化身的智商不够是共识，平日里行事也很呆板。但那一瞬，他竟然觉得，这个小家伙对他发出了讥笑，嘲笑他是一个骗小孩的混蛋。而不久之前，那位宛如冷风中的一抹月光般冷清优雅的大天狗，也曾经这么轻蔑地对他笑过。

唉，不知道他和八岐大蛇之间的战斗怎么样了。

晴明出神了一瞬。

而身高还不足晴明膝盖的大天狗，已经抓住这次机会，飞快地从他的怀里跑掉了。他刚开始步履还有些摇摇晃晃，但很快就稳当起来。先是站稳了，然后就开始满地跑动，过了一会儿，原本紧紧贴在背后的黑色翅膀也随之张开，摇摇摆摆，展翅欲飞。

然后大天狗又被抱起来了。

大天狗：“……”

抱起他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女性式神，她有着翅膀一样的手臂，腰间悬着弧度优雅的刀。大天狗认识她，她叫做姑获鸟，是晴明最信赖的式神之一：“还是老规矩吗？我带他去熟悉一下战斗？”

“嗯是……哦，还是算了，我自己带它去吧。”

“晴明大人？”

晴明也站了起来，他抱着大天狗整整一夜，身子早就麻了，因此在起身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大天狗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眯了眯眼睛，心烦意乱地扭过了头。耳边只有安倍晴明清澈的声音仍在回荡：“并不是不放心你，只是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出去散散心而已。”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安倍晴明思索了一下，最后他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明显是有些心事的，甚至不大愿意和他的式神分享。大天狗还在黑晴明手下当差的时候，他监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白晴明，在白晴明刚刚失忆的那会儿，可以说，他的手下只有一帮弱兵残将，姑获鸟几乎撑起了半边天，大天狗是很清楚，晴明有多么信赖姑获鸟的。

大天狗陡然好奇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试探一下，他就又被晴明抱走了——这群人真的够了，抱来抱去还有完没完，他有脚，而且还有翅膀，到底为什么非得把他抱在怀里呢？大天狗试着挣扎了一下，然而失败了。他重重地往后面一靠，彻底自暴自弃了。

……

……

战场上。

大天狗总觉得那里不对。

现在，他站在一个阴界缝隙上，这里长年累月地出没着大小麒麟，这是一个罕见的，非常稳固的阴界缝隙，阴阳寮将其修筑成了一个塔，杀死麒麟能够掉落珍贵的素材，帮助式神变得强大。

大天狗听晴明说是要来散心。

但他怀疑，这家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诚意都没有。

一出门，就撞见了正在赌酒的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都是本体，大天狗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位大名鼎鼎的鬼王竟然都已经成为了晴明的式神。其中，茨木童子一看见晴明，嗖的一下窜起来：“挚友，我们也去战斗吧，让我再见识一下你战斗的英姿。”

增加队友，茨木童子，酒吞童子。

出门右拐。

阎魔正在晒太阳：“哎呀，妾身很是无聊呢！”

增加队友，阎魔，判官，鬼使黑白。

穿过走廊。

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式神正在跳格子，蝴蝶精蹲在一旁挥舞手中的拨浪鼓加油鼓劲。萤草软瘫在裁判席位上，表情淡漠，看起来对这种半分也不血腥暴力的游戏不感兴趣。但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晴明的时候，眼角一下子就亮了：“晴明大人要出门吗？”

呼啦啦一大家子的式神都出来了。

大天狗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心想，这和百鬼夜行也没什么差别了。

等到了地点，准备战斗，排布式神的时候，终于出了问题。

大天狗左看看，右看看，再后左看看，再后右看看。

茨木童子，大天狗，酒吞童子。

阎魔，晴明，小鹿男。

……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应该是梦幻一样鬼王队伍。

大天狗眼角抽搐一下——倒不是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和这么一群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