龉道。
漠之尘不聋,听得到,于是问,“我总共做过几件不公平的事?”
陆千云连忙摇头,漠之尘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在内是处处替他们着想的好帮主。
“那我有没有亏待过你们?”
陆千云更加摇头。
“那你有没有一分的不服气?”
陆千云还是摇头。
“那我是不是人?”
陆千云又摇头,一滞,赶忙点头。
漠之尘微笑道,“我也是人,也想任性这么一回,我知道无心教的担子重,贸然让你去接是对你不公平,但我没办法,我没有时间了,你懂吗?”
陆千云迟缓的点点头,眼里都有些湿润。他并不是不愿意接,不管多沉的担子,多重的任务,只要是交给他陆千云的他都一定会尽心尽力。
无心教虽名无心,但其中的每个人的心都是炽热的。
他只是不想看着漂泊了那么多年的帮主,守护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帮主,以那种卑微的方式,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此时,床上的南九忽然微弱的呜咽了两声。
漠之尘表现出了从未见过的高兴,转头就冲幔帐而去。
陆千云背对着内间,抬手揉了揉发痒的眼睛,低垂着肩膀说,“我知道了,我做,都做。”
做还不行麽,如帮主所愿,接掌无心教,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全都改造一遍,把所有漠之尘存在过的痕迹一齐抹消,让悬赏榜上常年赏金第一的漠恶人从此成为江湖绝响。
让漠之尘,彻底云游四海,再无归家。
这个帮主,他做;漠之尘的心愿,他成全。
☆、第二十章
其实南九醒了有一会了,睁开眼睛的第一想法是伸个大大的懒腰,只感觉睡的太久,连骨头都睡软了。
一转头,看见陆千云和谁在说着些什么,隔着幔帐,他也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模样。
于是想坐起来仔细看一看,手肘一顶床铺,连力气都使不上,才稍稍离开榻的身子又卧倒了,有些懊恼,小声哼唧了一下。
接着就看见那人转头向自己走来,身形越近,南九就越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漠之尘一扫床帘钻了进来,就听南九说:
“漠之尘你头发怎么这么长?”
因为病了许久,又有大半月没有说过话,南九声音有些哑,却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奶气,莫名听的人心动。
但这话问的却是奇怪。
漠之尘想过许多种南九睁开眼见到他时要说的话,却是决计没有想到他会感叹他头发长。
那一甩马尾如今像短短稻苗,如何叫长?
漠之尘便以为南九还没有睡清醒,于是体贴的坐下来唤他的名字。
南九的确没有睡清醒,他把漠之尘认错了,当做了另一个漠之尘,那个漠之尘的头发就是短短的,十分清爽。
但是除了那一头短发,他几乎要记不清那个漠之尘了。
当眼前的人缓缓抚上了他的脸颊,叫他阿九的时候,南九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人是无心教的漠恶人啊,就应该是他才对。
“漠之尘。”他叫了一声。
“睡醒了?”漠之尘笑着应道。
南九点点头,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上很软。漠之尘很是有眼力,托起了南九的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漠之尘的胸前很结实,躺起来却又格外舒适,这点南九早就体会过,所以没有反抗,顺从的靠了进去。
转头望了望门口的陆千云,看起来像是在抹泪,便问道,“他怎么哭了?”
漠之尘单手环着南九,从旁边的小几上端了一杯喂药时就晾着的开水,先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凉的正合适,才递到南九嘴边,说,“因为我要走了,他舍不得。”
“哦。”
太没出息。
南九就着凑过来的杯沿,抿了两口水,就摇了头不想再喝。
漠之尘也不拿走,还是一动不动的端着,好心劝道,“再喝两口,你睡得太久,缺水。”
南九皱着眉,看了漠之尘一眼,有些不情愿的又喝了两口。
见漠之尘终于把茶盅移开了,南九才想起来问,“你要去哪?”
漠之尘搂着怀里人的身体,笑说,“去游山玩水。”
南九有些愕然,想想上次醒的时候,还看见漠之尘在屋里的案上挑灯夜伏,批画文件,明明是一副家国大事须时时盈怀的模样,怎么如今一夜醒来忽然就开窍了,有心情去游山玩水了?
而且,漠之尘要给自己放公休假了,那他呢,他虽然每日都是公休假,却不知道有何处可去。
漠之尘感觉到怀里南九忽然的沉寂,似是一眼看穿了他,于是搂的更紧了,贴在他的耳边说,“带你一起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南九才低落的心情就被这一句给勾了起来,眨着眼睛问道,“你带我一起去?”
漠之尘笑着点头。
南九玩性大起,一个挺身从他怀里坐直了,反身坐到漠之尘对面,两只胳膊支在榻上,转了转眼睛,“那我们去哪?”
接受的太快,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反倒让漠之尘有些惊讶。
“你愿意跟我去?”
南九向后靠坐在自己的脚跟上,抬着下巴说,“土豪包我全程,我当然乐意。”
漠之尘无奈,虽然他喜欢南九的紧,奈何人家好像只喜欢他的钱。不过这样也不错,起码最后分离时不会上演成一出悲戚的生离死别。
到最后,不过依旧是他漠之尘一个人的黄泉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