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的车子他在网上见过,那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当时他还跟同学开玩笑,在北京买跑车的人就算不是不法分子,至少心里也有不安定因素,要不然就北京这路况,这车完全开不起来,想开这种车拉风的,只能是深夜凌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他们才活跃起来,而且全中国的高速公路最高时速也就是120公里,哪里有它们大展雄威的时候?然而,陆瞿却偏偏撞到了买得起这车的人,想也是非富即贵。
陆瞿垂头耷拉脑袋的,懒得解释。“你回去吧,让我想想。”
说着也没心思洗漱,脱掉脏兮兮的鞋子,扔到阳台上的水盆里,用凉水冲了下脚,就爬上了床铺,看看另外三个一副探着身子,伸着耳朵的模样,烦心的挥挥手,“你们要是等我,就别等了,有事儿明天再说,我累了,睡了。”不再理会任何人,扯开被子,连身子带脑袋的一股脑遮起来。
可是,面前的人听得见,电话那头的人却不听他的,他刚上床没多久,手机就想了。
“瞿子,你至于吗,妈就管你要两万,你就一天关机?!再说,这钱又不是不还你了,等你哥结婚的时候,肯定有随礼的,那时候,一分不少的给你!你看你,前天晚上跟你说的时候,你就左推右挡的。现在直接关机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你现在是到北京上大学了,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了,不用再吃家里这口饭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只顾着自己呢!”
刚接通,妈妈就是一通数落,陆瞿此刻听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说话呀,哑巴了你?”妈妈那头怒火未消,“我为了给你打电话,直等到了现在!”
“妈……”刚说出一个字,陆瞿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怎么着?”陆瞿妈在那头怒气冲冲的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更来气了,“那你给个痛快话,这钱你到底是帮着给不给找?”没等陆瞿接下去,生怕陆瞿一生气就真的回绝死,赶紧接着说,“你这些年在外上学,不知道家里有多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人家女方那边光要彩礼就要两万,这再准备收拾新房、办酒席什么的,怎么着也得三万,我们靠着这穷山穷水的,哪凑得出来这么些钱!你不是说你兼职的工作挺能挣钱的吗?”
陆瞿一直默默听着,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你倒是说话呀!”陆瞿妈气恼在那边直拍话筒,要是陆瞿在眼前,估计巴掌就下来了。
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让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才尽量放慢声音,放缓节奏地把控住,“你跟我爸爸不是说我们长到18后,就不管我们了吗?”嘴唇开始抑制不住地打颤,“你们不想供我上大学了,我可以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现在我哥都25了,你们怎么又为他筹钱?”
“这事能一块比吗?”陆瞿妈也急了,“你不上大学没事,咱村里就没有几个上过大学的。可你哥25了还不结婚,这是要让街坊邻居笑话、说闲话的,以后你哥再大几岁只能娶二婚的了!”
“他从16打工,快十年了,还没凑够给自己娶媳妇的?”
“你这孩子这话说的,哪还没有应急的时候,你哥不是给家里买过摩托吗?”
“摩托?”陆瞿气得只想笑,“那是我给自己凑得学费钱!”声音不由自主地拔了个高,“我高中毕业一个暑假都没回家,白天在县城饭馆打工,晚上还要给人孩子做家教。可是,可是……”眼泪再次涌出来,“我大哥他,他竟然把我攒的钱偷偷拿走买了摩托车。你们,还不管!”后面的话因为哽咽,说得断断续续的。
“他说那是他挣的钱呀。”
“我也说那是我打工挣的钱了,为什么你们信他,就不信我?!”
“你那时才多大,哪能就挣那么多钱?你大哥在外地打工攒下了积蓄,就想着给家里添个物件,你怎么就总跟他较劲呢?”陆瞿妈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恨铁不成钢,“你大哥好不容易的……”又是一顿唠叨。
陆瞿现在也不想控制眼泪了,也不想掩饰自己的脆弱了,直接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我是不是小时候有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让你对我这么失望?”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出声,“要不是别人都说我长得像你,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生的。”再也不想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还在同学面前痛哭流涕的,真是什么脸面也没了。想到这里,陆瞿也不再掩饰,红着两个眼睛,手里抓着一把擦过眼泪鼻涕的卫生纸,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洗手间里磨蹭出来。
“陆瞿,你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了。”周翠山低声提醒他。
陆瞿拿起来看看,还是家里的电话,他根本不想接,顾忌到宿舍的同学要休息,只好调了震动。
然而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次不屈不挠地响起。
已经完全镇静下来的陆瞿按了接听键。
“瞿茁浇鸬纳音,声音低低的,沉沉的,“瞿子,你别听咱妈瞎唠叨,我回来后才知道咱妈给你打电话了,我知道你难,这事你甭管了。”
“他不管,那你这媳妇还娶不娶呀?!”妈妈冲大哥喊的话,顺着电话传过来,“人家可是镇长的女儿,要不是人家图你长得好,咱家要啥没啥,凭啥跟着咱家。再说了,现在哪家结婚,那彩礼不是五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