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渊跟在谢父身后,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或许是长久没人进来的缘故,这里的空气流通并不好,谢无渊嫌恶的皱了皱鼻子。
暗道一旁有灯,昏暗的光线,映着台阶发红,红彤彤的,异常艳丽。
谢无渊跟在谢父后面,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底下隐隐有水声传来。
水声中夹杂着铁链的晃动,凝神静气,还能听到谩骂声。
谢无渊猛的回头。
不对。
不是灯光映的台阶发红!
台阶本身就是红的!
谢无渊再次一愣,狠狠吸了一口空气。
空气中传来的,根本不是发霉的味道!
而是有些类似牢房特有的腥臭的味道!
“爹,咱家祠堂底下,到底是什么?” 谢无渊发问。
这里,让谢无渊脑中浮现一个名词,一个只会出现在奸臣逆贼家中的名词。
不过,谢家真的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你不是猜到了吗,”谢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水牢。”
谢无渊表情十分精彩,怀疑共打量一色,踊跃与兴奋齐飞,很有几分小时候偷溜出家门的蠢蠢欲动,又带着些闯祸被发现的忐忑:“爹啊,咱家世代忠良,祠堂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谢父轻笑一声:“我瞧你这几年的手段,倒是颇得你爷爷真传,心狠手辣也就罢了,下手还不留情面,不讲交情。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问这种问题。”
谢无渊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这种问题怎么了?我一直以为,咱家是大梁朝上一等一的清流呢。”
谢父摇头:“清流?我当御史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大梁朝有清流!何况,我在朝堂上得罪了那么多人,却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你以为我靠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作为一个清流,仰仗当权者的宠信?
谢无渊:“靠的是什么?”
谢父叹了口气:“我所仰仗的,你要仰仗的,自然是谢家这么多年来的积淀。”
二人经过一个牢房,水牢里的锁链“咣当”“咣当”作响,牢里一个威武雄壮的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虽说水牢建立在地下,整年整年的不见天日,但谢家并没有虐待这些囚犯,暗道一旁常年点着蜡烛,灯光摇曳。
那蓬头垢面之人,借着路旁的灯光,隐隐辨认出谢承文的模样,马上大踏步到牢房门口,指着谢承文破口大骂:“姓谢的,干你二大爷的!放老子出去!”
谢无渊没防备,被这人唬了一跳,放眼瞧去,看清那人面容后,不禁倒退一步,拽着谢父的衣角,万分惊骇:“爹,这,这不是,——”
谢父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嗯,镇南将军,勾结突厥,通敌叛国。我上书直言,告诫凉王,他不信,我没旁的法子,他不动手,我只能自己动手,把人抓来,喏,关在这了。”
谢父时候的风轻云淡:“大梁朝的百年基业,总不能毁在凉王手里。”
凉王,就是梁明帝没称帝前的封号。
谢父做了这么多年梁明帝的朝臣,甚至被梁明帝视为心腹,可私底下,对梁明帝的称谓,却还是未登基前的“凉王”,分明是压根不承认这个皇上。
可惜了梁明帝这么多年来,一直拿谢家御史当自己的心腹。
啧,简直透心凉啊。
谢无渊摸了摸浑身立起来的寒毛,语调里满是怀疑:“爹啊,你,你真的不是因为政见不合什么的,党同伐异?”
谢父轻飘飘的看了谢无渊一眼,“我一个文臣,他一个武将,怎么政见不合?我不同意他攻打突厥吗?”
呃,镇南将军的政见是先灭掉五国,再攻打突厥,简而言之,镇南将军不想攻打突厥。
咳,然而,他爹谢承文的意思是想要攻打突厥的。
嗯,还真保不齐,就是政见不合,党同伐异那么回事儿。不过角色颠倒一下。将军拒绝出战,御史强烈要求出战。总之,就是一言不合就敲闷棍。
“啧,”谢无渊快走几步,“你们大人的世界太复杂,我这个未成年看不懂。”
谢父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装未成年说你看不懂,你当真没成年的时候,本事可大了去了,人还在南淮呐,就能把后宫搅的乌七八糟的,把京城的天给翻了。”
谢无渊一惊,早些年的事情,他自以为做的隐蔽,没想到——
“爹,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谢父又是一声冷笑,“要不是我在后面护着,弄死了那个钱家老汉,你觉得,这件事儿,翻到最后,曹阳和南淮府尹找不到你?!”
谢无渊猛的抬头:“怎么?!”
这冲击太大了。
一直以为碌碌无为的老爹,忽然露出了一副反派dà_boss的嘴脸,谢无渊表示接受不能啊,苍天!
说好的谢家一门忠良呢?
怎么觉得谢家倒像是一门心思的残害忠良呢?!
“爹,”谢无渊表情严肃,“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哪边的?”
谢父抬眼看他,语气不明:“怎么?你想为了三皇子,和我父子反目?”
谢无渊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怎么,就是,知道您老站哪边,我一定乖乖站过去,嗯,三皇子哪有您重要,”谢无渊又悄声补了一句,“紧跟您的步伐,避免伤及我这个无辜。”
“哪边都不是,”谢父继续前行,“谢家,从来不站队。”
“嗯?”谢无渊发出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