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大怒,愤声厉叱:“混账!百战之师!死有何惧!”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惊天惨呼,柳恒咬牙!再不回头!
他知道,第二道浮桥已被炸断炸沉,他知道那些百战沙场地勇士,那些从故国相伴着一路走来的同袍,那些他们最最损失不起的战士,正永远的沉入江水之中!
然而他在马上举枪扬声高呼:“你们慌什么?是男儿就奋力拼杀,就是死,也要让这帮混蛋知道,什么才叫军人!”
他拼尽内力,大声激吼:“军人是什么!你们记不记得,军人是什么!谁没有爹娘!谁没有亲人!军人的天职是保护亲人!这帮让女人父老替他们送死的混蛋,他们不是军人!不是男人!不是人!不是人的东西,杀!杀!杀!”
“杀!杀!杀!”
南岸的秦兵,红了眼!
他们不是楚人!可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了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该他们保护!身后大江之上,那些手无寸铁,葬身水火的老弱妇孺,每一声哀哀求助,都是对他们的羞辱。
“杀!杀!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不必指挥。这些百战悍勇之士,刀山剑林中滚过来的兵,自然而然,默契的分为内外两圈!
外圈之人扼住顺天军的攻势。内圈之人转而去江边护助落水的袍泽!
他们趟水入江,以身试水。再对桥上之人大吼指挥:“跳水!跳水!这里已经可以跳水!”
浮桥靠前方的军士们纷纷跳下,从没过胸口的冰凉江水中涉向岸边,快些给身后拼命向前挤的同伴腾出位置!
轰然巨响中。第三座浮桥也已经断裂。有人目眦欲裂,有人痛极失声。却最多是回首一看,便即向前冲锋。再不回头!
五桥尽断!五桥尽断之时,踏上淮江南岸的秦兵,不足三千!
三千秦兵面前,五万顺天军。
“杀!杀!杀!百战之师,岂能任人欺辱!”
“给兄弟们报仇!给江里所有的人报仇!!”
前方,有人执枪策骑,领着他们冲杀!
柳恒已冲回最前方。一枪扫去,一排顺天军惨叫着跌开。再复挺枪跃马,转眼便是十几具尸体堆在面前。
五万顺天军,攻势被秦军一挫!
江面之上,冤死的那数千父老乡亲,令他们心虚。这支陷入绝境的小小秦军,威武气势,令他们胆寒。
白衣染血,柳恒气定神闲。举枪遥指远方高高飘扬的顺天王旗,喝道:“施此卑劣奸计的恶徒就在那里!此战,无重金高位相酬!无马革裹尸可还!唯一死可同醉,血肉同溶,谁敢与我同往一击?!”
这个平日温文儒雅亲切平和的将领,此际英气烈烈,威风凛凛,四周军士,迅速的以他为中心集结。
“久为殿下帐前之士!自当百战身死!”
“跟着柳将军,打完了他们,我们去打阎王!”
“杀!杀!杀!”
柳恒朗声一笑,第一个策马冲锋!
身后喊杀如潮,他不去算有多少人正追随着他去赴这一场必死的杀劫。有多少从水中,桥上挣扎而来的兄弟,要伴他一起,做今生这最后一次冲锋?
他不回头!不看……不看有多少人相随相伴。不看有多少人丧命江上,不看……
不看,那遥远的大江对岸。他那一起长大的朋友,会有一双怎样悲伤的眼!
不求生共荣。唯求死报君!
旭飞,你且看我!看我为你斩将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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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人,没有起兵开路。没有整齐的盾手护从。甚至没有弓队协战。他们的弓箭手,为了保护那浮桥,已经永远留在了淮江。
身后是死亡的大江,截断的退路,这不到三千勇士,就这样。虎狼一般,向着他们最最憎恨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极远之处,小小高坡上,众兵护卫间,顺天大王惊呆!
明明桥已经保不住!明明他们已入绝境!南岸的秦军应该已成孤军!桥上来不及撤下的秦军应该束手待毙!
可是那个清秀儒雅地将领施了什么魔法?高呼了些什么?
那些浮桥上的秦兵,为什么不回头推搡,向北岸逃命,反而义无反顾地继续飞奔向这死地?
赴死之时,他们还能凛然不乱,工兵弓箭手拼死阻拦,临近岸边的士兵迅速跳江,最后被撞断的第五道浮桥上,秦兵到头来竟然只损失了几百人。
怎么会这样?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吗?这支军队……太可怕!
眺望江对岸黑压压的人群。眺望那几万保全了下来的秦军主力,顺天大王全身发冷。
江北,无数士兵失声高呼。
有人在高叫自己军中好友的名字,有人在愤声怒叱顺天军的卑鄙。但更多的人,都只是在高声呼唤:“柳将军!”
“柳将军!”
“柳将军!”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唤不回对岸挺枪策马的那个人。
他们已经看不见他,甚至,渐渐已经看不到对岸那支军队。那支军队,已经淹没在了顺天军的洪流之中。
视线所及,无边无际,只是那没有尽头的顺天军。
可是,他们知道,那支军队仍在。他们的兄弟,还在奋力拼杀。
看到见高高飘扬的秦字大旗,看得见顺天军中,不时四下歪倒的旌旗。
他们还在。
这是怎样一场战斗,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