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睡觉,明日一大早醒来,我们就去找大师。”
“我还要给小安煎药。”
“我去。”
“阿槿…”
“你不听话?”
段溪摇摇头,破涕为笑,他踮起脚尖,小心地碰了一下方槿的嘴角,“溪溪听阿槿的话…”
方槿吻着他的发旋,温柔地应了。
看着段溪钻进被子里,方槿逼他闭上眼睛,直到听到他平缓沉重的呼吸声,才出了门。
京城。
鬼祟。
两个黑影在高屋建瓴上一闪而过,行至无人处,前面的那个突然停了下来,“追了我一路,你有完没完?”
“小声一点,当心被段旸听见。”后面的黑衣人跟了上去,扯下面巾顽劣一笑,“舅舅,段溪睡了?”
做不得像这人一般铁石心肠,方槿被他这声“舅舅”叫没了脾气,“你哥呢?”
“他这几日照顾我太累了。”
“我还当你返璞归真,谁知还是一只小狐狸。”
“不然如何让他放松警惕?”冉小安瞥了方槿一眼,“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来送死。”
“你大病初愈,简直胡闹!你只有半颗金珠了,这次若不是你娘…”方槿自知失言,连忙住嘴,“给我滚回去!”
“你连半颗都没有呢!段旸若是从他那个臭皮囊里钻出来,你还看得见他么?” 冉小安不以为意地调侃道,“我那个娘既然将我放出来,她都不在乎我这个儿子了,你在乎个甚?”
方槿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嘁,我可比你聪明多了。”冉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舅舅,我都二十七了,你还当我是那个冲撞懵懂的顽童么?现今我成家立业,过去的事,现在的事,未来的事,她爱如何便如何,我只在乎我夫人。”
“那你还跟来?”
“小乐把你和段溪当朋友,我不想他难过。”
冉小安罩上自己的面巾,方槿从那双与自己酷似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抹从容坦荡的恶意。
“段旸毁了我的家,我和小乐的家。”
他说完又笑了笑,打了个手势,方槿会意,也不再多言,屏住呼吸,随他一同消失在了万籁俱寂的夜色里。
二人都对这皇城的部署了如指掌,帝王轮流做,格局却还是那个格局。以段旸的个性,叶儿媚一定被安置在了最舒适的地方。
僻静的偏殿外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纹丝不动的护卫,对屋内的说话声无动于衷。
“媚儿,如今魏羽对我言听计从,待我功成,大权在握,封你为皇后,不设妃嫔,让咱们的鹤儿当太子,一家三口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好么?”
“阿滢呢?你真让魏羽玷污她?”
“你不允便罢了,好歹是我的亲侄女,待我登基,许她个好人家便是。”
“蒋正呢?”
“别提那个男人!”
“那是我丈夫!”
“你根本就不爱他!”
“我爱!”
“不可能!他又丑又穷,还是个结巴,他…”
“娘…”
“鹤儿,吵醒你了?”
“我要爹爹…”
“爹爹出了远门,你快睡觉,等天亮了,爹就回来了。”
“嗯…”
“出去说吧。”
冉小安和方槿相视一眼,飞身闪入假山之后,不消片刻,门开了。
无星无月,叶儿媚的声音平静却冷淡,仿佛她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想忘怀的故人,恨不起的仇人,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而已。
“段旸,这么多年,我们都太偏执了。”
“媚儿,我好想你…”
叶儿媚哀戚一笑,“不恨我杀了你?”
“我只恨错过你二十七年光y-in。”
“二十七年啊,方桐若是活着,也该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叶儿媚悠悠转过身,静默地凝望着段旸,她早已不再娇俏可人,更不再风情万种,岁月洗褪了铅华,在她的面庞积淀下浅薄的风霜,却也馈赠给她不曾拥有过的脚踏实地——完整的,平凡的,充实的,生活。
“你看,我都老了。”
“媚儿,待我取了那二人的金珠,半颗给你,半颗给鹤儿,你不会老,鹤儿的病也能好,我们一家人,千秋万代…”
“一家人?”叶儿媚嗤笑一声,“段旸,你的家人不是我,我的家人,也不是你。”
“我说是便是!”段旸一把握住叶儿媚的手,怜惜地护在掌心摩挲着,“那么美的手,他怎么舍得让你干活呢?”
“他劈柴,我洗衣,我乐意,也知足。”
“你胡说!”
“你知道我从不胡说的。”叶儿媚抽出自己的手,冷漠得如同这暗夜。
“段旸,你本是个无情之人,我感激你独对我有情,可人活着,不单是为了自己。从前因为恩义,我须得割舍心中的杂念,如今因为廉耻,我与你…注定不得成全。”
段旸怔了半晌,似乎很艰难才消化了叶儿媚的话,他勉强笑了一下,“媚儿,你还在介怀方桐,是么?我从未爱过她,我和你说过,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是为了…”
“金珠,是么?”叶儿媚苦笑,“段旸,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寻常人的感情啊。”
“不明白什么?”
“方桐于我有大恩,我本是妓子,被几个官人羞辱,她救了我,为我赎身,认我作了姐姐。她非但没有轻蔑我的出身,还将家传绝学传授于我。她说,一看我便是她的有缘人,弟弟太小,不如我陪她练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