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抹上一抹血色。
敌军顿时军心溃乱,有人砍断了马腿,马匹开始仰头嘶叫,卫氏其余的人呐喊着从四面包围,鲜血四溢,敌人一个又一个地接连倒下,直到他们每个人觉得血积刀柄,滑不可握,方才发现,尸横遍野,所有的敌人已被杀光了。
然而,在寻常人眼里血腥的一面,在这些杀红了眼的将士眼里,却是最厉害的鼓舞。
卫一粗声喘息,道:“众将士听命!随我们杀入敌人的巢穴!斩草除根!”
将士们举起染血的大刀和盾牌:“斩草除根!”
军队瞬间排列整齐,向东成禾最后的驻扎点前进。
一路上,分为两拨,大部队直接与钟礼他们会合,另一队凡是路过据点,便一个个拔除,插上北晋的旌旗。
此时,天已接近黎明,钟礼和卫九等人一路追上了山坡,东成禾带着亲卫没命狂奔。
虽然看着钟礼几人处于优势,实际上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东成禾奸诈狡猾,一路上全是布置好的陷阱,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应付起来着实困难。
钟礼的右臂中了流箭,它穿透了厚重的盔甲,尖利的箭头插在血肉里,此时正隐隐作痛,钟礼咬牙策马,仍然紧紧跟随着东成禾一行人。
东成禾回头,低声道:“他们吃不消了,准备回马!”
只见东成禾等人突然调转马头向他们冲来,钟礼等人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挥刀砍杀,几声惨叫,几个副将倒了下来,被马蹄踩死。
正追逐着东成禾背影的钟礼觉得有些蹊跷,只见东成禾舍弃马匹,纵声一跃,翻上了山坡侧边,狼狈地往上爬,一副奋不顾身的模样。
卫十六拉开弓箭,瞄准。
钟礼正思索着,突然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同时,大地也似乎在震动!
卫九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惨白:“亲王!流沙!”
钟礼回眸,也大惊失色,只见山坡之上滚滚而下地便是夹杂着滚石,泥土的流沙!
卫**喊:“向上跑!属下曾在北方遇到过!”
钟礼侧头看向卫十六,卫十六的眼睛闪着光:“属下拼死也会保全亲王!”
钟礼点头,咬着牙往上冲,随之而来的,还有埋伏在山坡两侧树林里的弓箭兵,“嗖嗖嗖——”在流沙的声音之中,这根本是微乎其微的声音,却依然被卫九捕捉到了。
钟礼拼命地骑马奔跑,低声道:“不能死在这儿!我们要向上跑,不要怕!”
马儿似乎听懂了一番,费力地迈开腿,在阻力中艰难前行。
此时的钟礼并不知道,他身后的卫九和卫十六替他挡下了多少冰冷无情的流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疲力竭,马儿不再前行,此时他已经站在了最高处。钟礼下马,那匹通体血红的马便“轰隆”一声倒了下去,口吐出白沫,一双水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钟礼。
钟礼伸出受伤的手,轻轻抚摸,低声道:“好马儿,睡吧。”
马最后看了钟礼一眼,躺在泥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去了。
钟礼看了片刻,心中钝痛。
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泥印,浑身沾上了泥土,早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
倏尔,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他穿着粗气,拾起了沉重的大刀,他浑身酸痛,回头一看,东成禾带着得逞的笑容,带着一干武装精良的士兵。
“哈哈哈哈哈——怎么不跑了?你的手下呢?”东成禾捋着胡须,眯起精明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钟礼嗤笑:“你以为你会赢了本王?做梦!”话音刚落,钟礼猛地借力跃向东成禾,一瞬之间,东成禾瞪大了双眼,钟礼紧紧盯住他,扬刀,砍下!
“啊!!!!————”
凄厉的叫声震响山谷。
“砰咚——”
东成禾的人头落地,猩红的热血喷洒在钟礼的脸上。
钟礼面色狰狞,双眼血红,瞪着眼前有些退缩的敌人,大吼道:“本王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剩余的人被他的模样吓住,各自看了看,想到他们有这么多人,面前的将军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孤身奋战!
他们大喊:“为东成公报仇!杀了他!”
“杀了他!”
他们一拥而上,钟礼浴血奋战,只觉得身上热血沸腾,似乎要将他燃烧。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柔美的光线从一个个血流成河的据点,慢慢移动到正在快速上山的军队上,最后停在了山顶,一个男人浑身狼狈不堪,卷着泥印,但是他依旧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屹立不倒,不停地厮杀着。
人总是有极限的,杀不光的敌人不停地从各个地方攻击着他的躯体,慢慢地,由无人近身,到露出破绽。
钟礼的体力不支,已然疲惫了。
那些人看了出来,心奋大喊道:“兄弟们!他撑不住啦!”
一波攻势又来,钟礼本能地想要闪开,可是,身体已经有些迟钝了。
锋利的长矛穿透了盔甲,刺进了腰部。
钟礼吃痛,冷汗直冒,咬牙挥刀利落地劈砍前方几人。
闪避,挥刀,闪避……
手慢慢失去了劲道,敌人的士气上升,钟礼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不能死……你要回去……这次杀完了东成禾……就可以回去了……”
模糊之间,视线一片血红。
身后一把利刃划破了背部,盔甲破裂,伤口涌出鲜血。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