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颜夕的愧疚,尤其是对于他而言,显得那么不真实。
因为他了解这个人,尽管她已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即使她日夜生活在后悔与思念当中,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尤其是对陈靖。因为一旦她承认了自己的后悔,就等于承认自己这十多年是一场笑话。
陈靖沉默良久,方道:“颜夕,你想要我怎样回答你?我现在跟你和平共处,不过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罢了。”
都曾伤害了某个人,想要弥补。
他轻轻晃动杯子里浅褐色的酒,在一个个酒旋当中微醺。
他说:“颜夕,你后悔的太晚,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应当在纠缠我爸的时候就后悔遇见他。”
那样,那个被愤怒冲昏头脑所做的决定就不会存在。
他依然是那个宠着青笙的陈靖,青笙也依然是那个被很多人宠着的青笙。
那样,所有的一切,好与不好的,快乐与不快乐的,都不会再存在。
那样,那个在那两年他不断的加诸于心底的心理暗示也不会再有。
不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恨多沉重,不会一次次的在舍弃与拥有间挣扎,不会一点点的体会失去的痛苦。
先是母亲,后是父亲,再是轻声,最后连同自己,都遗失。
他望着颜夕,一字一句的说,“你早应该后悔。”
他的话让颜夕彻底崩溃,那张脸露出了他一直想要看到的表情。
恨过吧。
他想。
因为心底涌起了久违的快意,夹杂着繁复痛心的酸涩。
久远的记忆并不牢靠,但是他仍会记得无数个夜晚,也是在这里,这样的包房中,他背着青笙买醉。恨意如同跗骨的蛆虫,一遍遍萌生在心底。
那是他和颜夕斗的最厉害的时候,颜夕成了陈庭的遗孀,却并不对陈靖的继承权有任何影响。
但是陈庭的夫人,这样的只应该属于母亲的称号被第二个人所拥有,便是对于他最大的挑衅。颜夕固执的留在颜宅,她的兄嫂时常会过来看她,似乎对于颜家这样的小姐,颜家人的心疼大过对于对门庭的重视。
他清晰的记得有一次,陈家的宴会,他坐在离颜夕最远的地方,看着她在一堆陌生人之间小心应酬,丝毫不见颜家大小姐的无法无天,心中是恶意的快慰。
他走过去,说:“真想不到,你有什么脸坐在这里?”
他看着她白了脸,径自笑着帮她倒茶,又道:“你觉得他们会让自己的孩子跟你交好?跟一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
颜夕最初的耻辱感过去之后,是为人母者之后的刚强,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挺起来来的肚子,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那你呢?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你的教养又去哪儿了?”
“哈哈,长辈!”他放生大笑,不顾四周侧目的眼光,“你也算是长辈吗?”
最后,还是陈家的老人制止了他,“陈靖,多少给你父亲留点面子,他泉下有知。”
“泉下有知!泉下有知……”
他念叨着这几个字,心底却是迷惘一片,若有知,他是否也会后悔?
颜夕是可耻的第三者,那父亲呢?
他至今仍记得母亲去世的夜,仍然记得父亲已失去生机的躯体。
而眼前的女人,确实是陈庭的夫人,她的肚子里,有父亲的孩子。
那一刻,他确实是在心底,恶毒的想要让颜夕去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于是爱着颜青笙的陈靖,成为恨着颜夕的陈靖的,可耻的同盟者。
那现在呢?
爱愈发浓烈,恨呢?
她终于在自己面前崩溃着忏悔,但是心底那抹快意散开,为什么却是空虚的酸楚?
一切都太迟了。
就像颜夕如何后悔,时间都不能倒退,因为太迟了。穿越这种事情,只存在和剧本里。
他对颜青笙的伤害,对自己的伤害,都不能抹掉。
不论他如何对青笙好,都弥补不了。伤痕可以痊愈,但是并不代表不存在。
颜夕看着他明暗不真的脸,喝干手上一杯又一杯的酒。
其实,自从她怀了陈锐后,早就将酒戒掉。
她比大家更早知道陈靖与颜青笙的事情,却不敢去质问,这是不是陈靖报复的手段。
她看着青笙一心一意的对陈靖好,用尽一切去维护他。在他父亲的葬礼之后,在阴沉天气笼罩下的墓园。
青笙细瘦的胳膊举着黑色的伞,陪陈靖站了很久。
他单手抱着他,仿若要去接管他的悲伤。
而这些,在很久前,都是属于她的。
她伤心了,难过了,和朋友吵架了,失手打碎了喜爱的碗,弄丢,扯破了限量版再没第二件的晚礼服。青笙也是小大人一样抱着她,冷漠的脸上可以看到温柔与宽慰,拍拍她的背,隔天再给她去找代替品。
她是颜家唯一的女孩儿,曾将这样的宠溺当做理所应该。
但是,又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呢?
青笙对他越来越冷淡,她最初以为是青笙长大了,而自己所为,也的确不是光彩的事情。但是那天看到那个仿佛要勒紧身体里的拥抱,看到他那么用心去安慰着另外一个人。
她才彻底懂了,不止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并不光彩,还因为她伤害了他爱的人。但是,他心又太软,终于不忍心苛责自己,只能退的远远的,他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所以到最后才让自己伤痕累累。
她和陈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