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静默如水。”
这是肖妄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世界这么吵,人人都向往温暖和纯粹,他也不例外。
没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羡浩用食指刮了刮小黄鸭脑袋上的雨水,说:“摄影组在这一片采风,他们拍摄期间我出来随意逛逛。”
陆羡浩是业界知名的美食家,经常被请到各种美食类真人秀当顾问。这一片有不少淳朴自然的风光,会被以田园生活为卖点的节目组选中也不奇怪。
肖妄:“哪来的鸭子?准备养么?”
“附近人家那里买的,”他把鸭子扔回草丛中,拍拍手,道:“中午做莲藕炖鸭仔。”
“……”
听起来有点变态。怎么可以吃小黄鸭?小黄鸭那么可爱。
陆羡浩重新执起伞,面向他:“难得见一面,我请你吃饭。”
肖妄硬生生按下点头的冲动,有些不适应。从前陆羡浩也经常请他吃饭,他从未拒绝过,还自恋地把陆羡浩的客气当喜欢……
思及此,肖妄突然很想就地躺下滚泥巴。
把冲锋衣的帽子薅下,正想着怎么拒绝,无线耳机里一阵电流干扰音,随即程丞火急火燎地上线:“肖妄你到哪了?受害者不止一个,是一家三口!”
肖妄脸色不大好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连忙拉开车门,对陆羡浩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先走了。”
动作利落地发动汽车,轮胎在路面上打滑蹭出一溜白烟,飞速离开。汽车尾气消散,东西走向的柏油马路上,只留下路边一道撑着黑伞的颀长身影,以及脚边一摊鹅黄色的绒团。濛濛细雨将男人身后大片的油菜花田染成s-hi绿,远方依旧是静默着地跌宕起伏的山岗。
陆羡浩好半天才回神,肖妄的速度实在太快,都不给他时间回应。低头,翻过掌根在眉骨揉了揉,闭着眼有点不是滋味——这人倒不如高中那会儿坦荡可爱了。以前每次说请吃饭,肖妄都会露出小狗一样的期待眼神,害他忍不住再三逗弄,可现在多年未见,当初的中二少年早已成长为男人,浑身是遮不住的锋芒,眼神凌厉而冷感,居然长成了一匹狼。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肖妄……陆羡浩睁开眼,左腕上戴着的blan在近距离下化为虚影,蚕丝似的细雨轻薄而飘渺,悄无声息落在柏油路上。
正当他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呼啸着倒退,在他面前猛地刹车。陆羡浩抬头,发现是肖妄的车时略感惊讶。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肖妄探过身伸长手臂,两指间夹着一张对折的黄色便签,神色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局促:“最近这一片不□□定,你不要随便乱逛,这是我手机号,有危险记得打我电话。”
陆羡浩接过,打开看到一串潦草的数字,又见肖妄紧张的样子,戏谑道:“有危险我为什么不找警察?”
“……”
肖妄被噎得没话说,表情变幻莫测,最后酷酷地说:“随便,不想联系就扔掉。”换挡的动作有点用力,带着赌气的成分,随后他一脚踩下油门离开。
因为被陆羡浩辜负了好心,郁闷间却忘了反驳:“我就是警察啊!”
陆羡浩站在原地,憋笑憋得肩膀乱颤,欺负小朋友还是那么开心。手中的便签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号码一会儿就记熟了。
案发地点在死者家中,警戒线一直封锁到院门口。肖妄到时,门前那条窄路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地方警署调了两名警察来维持秩序。肖妄穿过人群,在门口出示了警察证,拉开警戒线进入现场。
院落被打理地很干净,东边沿墙处开辟了一小块地当菜圃,以油麦菜为主,零星间可见红的绿的辣椒,东南角的藤架上结着一串串紫红的葡萄,下边则种着一丛虞美人。西边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在里面养j-i养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从环境来看,主人很爱整洁,是会生活的那类人。
肖妄注意到猪圈前的石头上有个年轻人脸色惨白地坐在那,身穿雨披,里面是白大褂,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想了想,大概是那个吐到虚脱的法医。
院子中央是一座双层楼房,他一进门就受到了视觉冲击。堂厅的中央侧躺一具尸体,双手被束背在身后,脑袋架在磨盘底座上。大半个头颅被碾得稀烂,血r_ou_模糊地摊在磨盘上,红的是鲜血,白的是脑浆,其中可见碎成块状的头骨,就这样,依旧能看清男人仅剩的一只充血的眼睛,直直地瞪向门口,或许说眼球更合适,因为已经脱眶了。
肖妄别开眼,现场看到的远比别人形容的更惨烈。有同事正在拍照取证,他询问之后,去厨房找人。
舒重旻正在厨房里,靠着墙,坐在与他体型极其不和谐的小板凳上,膝盖上放着厚重的笔记本。看到肖妄来,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冷淡地打招呼:“早啊,吃过早饭了么?”
肖妄知道他的性格,舒重旻是典型的宅男,大概与代码相处久了的缘故,整个人没什么温度。没理会他的日常寒暄,问:“程丞呢?”
舒重旻双眼不离电脑,歪头示意了一下他的右侧。
厨房里还在用老式的大锅灶,连着烟囱占了一半的空间,挡住视线。肖妄向前几步,果真看见原本烧柴火的地方此刻有一方形缺口,挡板被拉到一旁,下面连着楼梯,从里面透出昏暗的黄色灯光,偶尔灯光闪烁一下。
肖妄感到蹊跷,按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