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像是学生在检查错别字似的,随后他便将信纸工工整整地折叠起来,塞入信封,封了封口,又用一方精致的小印盖了戳,压在桌上的茶壶底下。
如果事情顺利,他或许还有机会取回这封信销毁,如若不然,就当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嘱托。一道惊雷响起,鸟笼里那只画眉鸟像是受了惊吓般扑棱着翅膀,发出“喳喳”啼鸣,叫了一阵后却又忽然变了声音:“老大人、老大人!”竟是一把老年男子的声音。
白印走到鸟笼边,打开笼门,让那只画眉鸟跳出来,停在他的手上。
“周忠信。”
“是我,大人。”画眉鸟竟然与白印对起话来。
“出了什么事?”
“佘七幺和廖天骄已经查出了佘真人的真身是李岄。”
白印的脸色微微一变:“果然是他,怪不得我找了他那么多年始终未找到他的下落。”
“李岄原本想要招安他们,但是被他们俩拒绝了,朱雀和唐律倒是答应了加入,但他们的目的是杀死李岄。”
“哦?那他们得手了没有?”
“李岄受了伤,不重不轻,但情绪十分不稳定,朱雀和唐律那一伙人都死了。莫刘昆、苍龙护送佘七幺与廖天骄出去,打伤了我周家不少人,我派了周理跟踪他们,但是被他们甩了,周理也受了重伤。”周忠信的声音一直机械而平稳,直到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一点私人感情,却并不是惋惜自己孙子的生死,反而是一种未能完成任务的羞愧。
“不必介怀,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白印说,“我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哪里?”
“冥府万仞忘川水最深处。”
周忠信恍然大悟:“三生石所在之处,那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不用,这不是我们需要管的事。”
画眉鸟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白印真人这句话的意思。他被派出去做卧底,早就做好了赌上包括自己在内的全家老小性命的准备,是以连说起自己的孙子周理重伤都未有任何情感波澜,但是这时候他却再一次发现他看不懂这位修盟资历最深的长老的心。
“周忠信,现在是对我修盟最重要的时刻,你听好,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与你联络,我要对你下的最后一道指令是……”
不久,房中画眉鸟的声息弱了下去,白印将那只好似睡着了鸟儿放进鸟笼却没有关门。如果当你醒来,愿意走,你便远走高飞吧,但是这世上总要有些人需要留下来,来挑起一些担子,哪怕不择手段!
白印走出虚宅,饱满的湿气瞬间便包围了他,使得他雪白的须发上很快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他的身影在那些雾气中几乎像是融化了一般。
“谁?!”一个修行者喝道,随后一愣,匆匆跑过来行礼,“白印长老,您有何吩咐?”
白印看向不远处,那里正是灯火通明的九君山,山顶之上,一黑一雪青两条巨蛇正在云层之中翻覆,电闪雷鸣,不断加固着笼罩整座山头的结界。白印收回目光,淡然道:“我要出门一趟。”
“啊?”修行者一下子愣住了。他们在此攻打九君山以来一直都是白印长老坐镇指挥,此时他要离开,那他们该怎么办。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修行者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口。
白印看了这修行者一眼,后者顿时便打了个哆嗦,这一眼实在太冷、太严厉了。
“没有谁能永远依靠另一个人,”白印说。他想他是错了,他已经当修盟的那根支柱太久,久到让这些年轻一辈居然都活成了巨婴。
“打还是不打,你们自己做决定吧!”他说完便拂袖而去。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将那呆若木鸡的修行者打了个湿透。
※
忘川畔,黄泉岸,佘七幺带着众人落了下来。他一化为人形便将廖天骄迅速拉到手边:“不要离开我半步!”
廖天骄点点头,知道这不是什么情话,而是出于对他体内三生石魄的保护考虑。于是他也迅速打量起四周。
一段河道横亘眼前,两道崖壁高耸入云,从空中尚有一道巨大的瀑布打将下来,却并没有水滴溅到他们身上。廖天骄去过阴黎的幻境,所以对这里的场景倒也不算太陌生,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跟着阴黎的视角一同在崖上,在亡魂停留人间的最后一站,此时却已经来到了黄泉河畔。
廖天骄有种十分微妙的感受,换做半年前的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妖神同性恋人,卷入一场场惊天动地的风波,更想不到自己会在活着的时候便来到这个传说中只有人死后才能来到的世界。他想,要是自己这次运气不好挂了,这一世倒也算是活得值了,随后他又拼命地摇头:“啊呸呸,少想不吉利的!”
佘七幺轻轻咳嗽一声,廖天骄看向他,他便冲他骄傲地一挑眉毛说:“别瞎操心,佘爷保护你!”
廖天骄心里“噗”的一声,嘴上却还是认真声明:“我现在也已经很厉害了,别说保护了,改成并肩战斗吧!”
“好,并肩战斗。”佘七幺扬起唇角,唇边的笑容却一闪即逝,很快又换上了严肃的神色,他对着众人道,“根据玄武前辈过去所言,三生石在万仞忘川水最深处的某个地方,这一路上有九重十三关要闯,我们谁也没有去过那里,也不知道一路上将遇到什么,眼下,在我们的后方还有李岄在追赶,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少,我们的处境再严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