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抬手挠了挠额头,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有心想要劝陆宛祯几句,但想到对方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些忠言劝告又说不出来了,毕竟有些伤人。
她在心中抓耳挠腮许久,才出口一句:
“殿下……确定吗?”
没等陆宛祯继续说,乐宁就略微抬手,在半空中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捎着笑意缓缓道:
“殿下且先听我一言。”
“我与殿下确实有些缘分,若不是殿下遇仙人所救,能与芝麻互换身子,后来不可能遇见我——”
“若非我对狸奴有爱,也不可能无意间救殿下一场,何况后来殿下又以狸奴身份,与我相伴一些时日。”
“如今算来,我与殿下应当相识九载有余,近乎是目前年岁的大半,殿下于我有特殊的感情,我亦是感同身受。”
“只是……”
乐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明明如今床榻间光亮不足,乐宁却还是奇怪地扬了扬唇角,显得面上的神情更为轻松些。
她听见自己慢慢地说道:“只是,殿下日后还有大好河山在等着,天下美人未遍阅,殿下如何确定要的是我?”
“我与他人不同,这大黎乃一夫一妻多妾制,我无意与他人争宠,无论男女,我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前尘往事我可不问,只是让我日后与他人共夫妻,我实难从命。”
顺着思路说到这儿,乐宁忽然又很深刻地意识到——
躺在自己身侧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同芝麻交换了灵魂的人,她是这个朝堂的储君,日后将掌控天下的人。
一个帝王的爱,史书里多少前车之鉴证明了这爱的不靠谱。
无论陆宛祯是将江山视作一切,还是独爱美人的类型,对她枕边人而言,都是灾难。
乐宁几乎能一眼看完陆宛祯的后半生,她至今还时不时地将目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为了降低这种和时代不和谐的感觉,她才总是将自己浸泡在庖厨一道上,或是闲暇时间抚弄猫儿。
这样,她才不会总觉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总是怀念自己现代的生活。
乐宁那股莫名的怅惘之意,被陆宛祯打断,她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从未想过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何况——我本也是女郎,你言下之意,我怎会不明了?”
乐宁:哦,对。
忘了现在的皇帝和太子都是个女的了,可能妻妾成群这个要求是难了点。
但也有可能男宠一堆啊!
乐宁心中还是生了退却之意,两辈子加在一起,她未谈过一场恋爱,也不知个中滋味,结果老天爷上来就给她整了个大的,让她和未来国家领导人谈恋爱……
这给她的惊吓着实太大了些。
于是乐宁又拧了拧眉头,开口道:“还望殿下恕罪,是我不明了自己心意,如今殿下与芝麻间联系非同寻常,只我不知晓,我对殿下之意,究竟是出于对芝麻的呵护,还是……”
后面的她没说了。
但陆宛祯早从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静推脱里,听出了她的拒绝意思。
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陆宛祯动了动脑袋,额头抵在了乐宁的肩膀上,只听她慢慢道:
“我省的。”
“若非芝麻救我一次,此事放在旁人身上,他人若敢拿这些个小东西同我比,我定要让他们知道好歹。”
陆宛祯抬手轻轻碰上乐宁的眼睛,盖在了她的眼皮上,听见了她自开口说拒绝以来就在加速的心跳声,陆宛祯笑了笑,没料到自己的身份竟能让这迟钝的家伙蓦地紧张至此。
“是我要追求你,自不会逼迫你,明日之后你可是陆国公府与周相国府上的掌上明珠,身份亦尊贵,不必惧怕我以势压人。”
说到后面,陆宛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
是故意让乐宁轻松起来的语调。
乐宁听她这么说,也放松了许多,联想到许多故事里追人不成、表白失败的悲伤后果,联系了一下陆宛祯此刻的情绪,她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殿下也没有特别深陷,那便好,乐宁想,自己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可能让陆宛祯暗恋几天就情根深种?
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收起了自恋的心思,果真放松了下来,听见陆宛祯在身旁轻轻的说了一声:
“睡吧。”
乐宁真就慢慢地睡着了。
听见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静,陆宛祯良久才放下手来,撑着脑袋在黑暗中打量这人半晌,才轻哼出声:
“小傻子。”
自己当年变作猫之时,就已见过许多人面上伪善,背地里对猫狗动物大打出手的恶劣模样。
何况她还是当朝太子,每日面对的都是这社稷里最为才华横溢之人,日日随着圣人在朝堂上见的尔虞我诈见那样多,怎会连自己所喜之人的心性都瞧不透?
还什么没阅遍天下美人……
陆宛祯抬手捏了捏乐宁的鼻子,优异的夜视能力能让她瞧见这人的五官模样,明明如今只是清秀,但仔细看去,却能知晓这人日后慢慢成熟的惊艳。
或许是小时候过的不太好,后来又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缘故,乐宁不论身高,还是发育模样,比起同龄的女郎都还差一些。
但只要将养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