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他砍断手脚扔到了矿场自生自灭,他拍着桌子教训身旁的下属:“和谈就是低头!胡万七和日本鬼子杀了我龙门的人占着我龙门的地,这笔账还未清算,他们做的哪门子让我受控的春秋大梦!龙门上下态度明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杜靖棠纵横卢京城二十多年,还从未服过谁的软!这个台阶,我不要!”
杜靖棠是个说一不二的硬性子,狠下心来之后果真和日军以及胡万七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凡是龙门的场子,小鬼子和胡家军被拒之门外,这股子老死不相往来的火药味很快烧了起来。
就在卢京城的动荡不安中,江韶矽的婚礼如期举动,丝毫没有受到干扰。阮富山预备大操大办,如同大儿子结婚之时,各界名流汇聚一堂,给阮家长了脸面。
江韶矽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静坐窗前很久,开了一盏昏黄小灯,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吹动了窗帘,夜色漆黑如墨,他只觉得凉风使头脑清醒而生疼。
房门被推开,他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二哥,夜深了,明天会很忙碌,你早些去睡吧。”
颈子一暖,他被人搂在了怀里,阮陌杨静默不语立其身后,江韶矽倒也不挣脱,仰头靠了过去。
左手被阮陌杨捉了去,只觉得无名指上一凉,江韶矽抬头一瞧,映着昏黄的灯光依旧可以看到微微泛着光泽的银色戒指。
他一惊,缩回手来,茫然的望了对方一眼,正欲褪下,听得阮陌杨近乎哀求的语气回荡在耳边:“别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哪怕只有一晚。”
这枚戒指大小合适,十分素净,简简单单一个银环,甚至毫不起眼。江韶矽看了半晌,默然不语。
“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尊重,你要结婚,我就看着你结婚,你要离开,我就跟你走,你爱别人有多深,我就有多爱你,甚至比你爱他更甚。我这一辈子,眼里看的,脑子里想的,就连身体能够接受的,就只有江韶矽一个,此生不变。你不姓阮,你不是我的兄弟,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以后我还要爱下去,得不到你我就守着你。我就是这样想的,很早前就开始这样做。这戒指我只求你戴一晚,就在今夜,求你想着我,好让我在漫长的想念中多一份虚妄的甜蜜。”
夜风吹拂,房中的温度降了下来,江韶矽太过沉默,阮陌杨只听得见窗外细微的声响,他低垂眉眼,内心一片苦涩,默然转身。
刚要迈步,身后传来关窗的声音,江韶矽拉上了窗帘,才低声说道:“今晚有些冷,我不想一个人睡。”
翌日,江韶矽身着大红喜服,胸前戴着硕大的花朵,在敲锣打鼓和人群的欢闹中迎娶了红袍凤冠的阮陌婷,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入了洞房,江韶矽和阮陌婷按照婚俗坐床,一番繁文缛节之后,阮陌婷终于忍不住了,张嘴问道:“我的婚纱礼服呢,爸爸答应过的。”
丫鬟及妇人们一惊,不知所措的对视。江韶矽厌烦的松了松衣领,而后双手撑在床上:“累死了,结个婚这么麻烦。”
阮陌婷很是不依不饶:“你们都哑巴啦,我问你们我的婚纱礼服呢!”
丫鬟刚想接话,被江韶矽抢了去:“嚷什么,没人会赖掉你的东西,晚上的宴会自然会让你穿。”
阮陌婷撇了撇嘴巴:“穿个衣服也一波三折,真是讨厌。”
而后江韶矽出去敬酒,一桌挨一桌的敬,喝得面红耳赤头脑发晕,他两只眼睛扫来扫去,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他恍惚中想着,很好,很好,你我兄弟一场,别的没有学会,薄情寡义比谁都通透,我结婚气死你,你连一眼都不肯赏给我。
喜宴上,阮富山把有头有脸的宾客哄了一遍,他心里默默清算着,胡万七没有动静,直木青行更不可能来,就连杜靖棠,也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不过他倒不担心,晚上还有一场宴会,他不信三请四请之下胡万七连个屁都不放。
老对头沈琴维带着儿子女儿前来贺喜,阮富山假惺惺的寒暄着,明里暗里想要套出韩苏的下落,沈琴维自然知道阮富山的心思,微微一笑,不遮不避:“他说有军务在身,别的我就毫不知情了,阮兄,我和你一样,盼着他来。”
阮富山愈听愈觉着这话走了味,当即在心里唾骂,我呸!你和他是姘头,你自然盼着他来,我和你们可不是一路人!
而此刻的韩苏,正在司令部的一处小厅里和江韶年喝茶。
“阮五少今日大喜,江团长居然如此冷静,天下奇景。”
“……”
“不去看看么。”
“…看了难受,先办正事吧。”
听到江韶年忽然冒出这样一句坦白的话,韩苏微微一笑,玉白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着:“过了今晚,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待到江韶年离开,韩苏唤来一名亲信,低声吩咐:“让人埋伏好,一并做了吧。”
日军司令部藏于郊外的军火库在傍晚时分被炸得片甲不留,看守军火库的日本兵死伤惨重,几乎人人难逃劫难。就在郊外硝烟弥漫的同时,城内的阮家大宅依旧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才刚刚开始。
杜靖棠穿戴一新,手握皱巴巴的婚贴前去赴宴,他白天不愿出现,是不想见到江韶矽喜结连理时的模样,可人总归是自己念想了许多年了,彼此之间也曾存在过交情,晚宴之时再不出现也说不过去,虽然他知道江韶矽并不盼着他去。
出了大门,他抬头瞧见黑云压境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