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还活着,他便不会放过他。
也罢,你爱跟着我便跟着我好了,与其让你背负一世骂名在这残酷的人世间活着,不如让我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再度在医院中醒来已经是七月末,有个男人的脸凑到他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便伸手握住了他被子底下的手,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是谁?这双手是谁的?
他反感的挣脱那只手,环顾四周。
触目皆是雪白的墙壁与陌生的面孔,他呢?
不是说要一直跟着我的么?你去了哪里?
他吃力的翻身下床,有人上来扶他,他推开了,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他的手臂,他伸手看了看,将那根透明的管子拔掉了。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摔碎,有好多人一起涌进来,他们大呼小叫的奔向他,他一一仔细辨认着。
没有!他们都不是清河,清河不在这里。
他推开那些试图拉住自己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去,过道两边来来回回有许多人走过,可是没有一个是他。
他揪住一个人的衣领问道:他呢?
他将背对着他的那个人的脸扳正,仔细辨认,也不是他。
后面有很多人追上来了,走廊尽头隐隐约约有光,他一瘸一拐的奔过去,在闯入阳光中的一瞬间,眼前恢复了清明。
好像长久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魔魇在那个瞬间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他在炽烈的阳光下跪了下来,他明白,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他以为能将那个人推向人生的巅峰,结果却将他推入漩涡的中心。
他以为他们能够就那样相爱下去,结果却不得善终。
他以为爱着他,结果却亲手杀了他。
他以为杀了他,结果却只是杀了他自己。
杀了自己,然后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而那个人将无孔不入,他潜入他的空壳,取代他的灵魂,侵占他整个精神世界,然后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石诚慢慢站起身,周身沐浴着盛夏的骄阳,却环抱着自己,冷得浑身发抖。
李今朝挡住了追上来的众人,静默的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站在烈日下的那人。他从察哈尔一回来,就听说了石诚因注射过量吗啡生命垂危,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事实。
眼下,他终于醒过来了,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疯子,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
李今朝轻轻的走过去,以不惊动那人的脚步,站在他身后,轻手轻脚的试图将他揽进怀里,却没想到那人倔强的没有动。
石诚回头看着他,眼神是深黯而冷漠的,他轻道了一句:“今朝,我没事。”
是啊,他张石诚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被着小小的心魔击垮?那个人,拥有着强大到可怕的灵魂。但是,这样一个强大而睿智的张石诚,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那个叫做元清河的人,将在他心中不朽。
而自己,永远也战胜不了他了。
石诚转过身,拖着右腿走回医院走廊,对着不停抹眼泪的女人们说道:“我没事了。”
他在病床上开始了工作,首先给军统发去电报,报告对于叛变的原十九路军军长的刺杀任务宣告成功。
局长依言将夏庚生和裘大海无罪释放,恢复了他们的职务,就在整个军事情报处成员们欢欣鼓舞的时候,石诚却递交了辞呈,并推荐夏庚生为下一任处长。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也拒绝与任何军统的成员见面,而这个时候的石诚,已经开始了他漫长而难熬的戒毒工程。
李今朝以自己有戒毒经验为由,搬进石诚家暂住,杨兰亭也得以抽身,忙于宝兴的生意。李沐之对于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父亲,其实一点都不欢迎,因为父亲没有穿好看的花旗袍。最初,他整日扁着嘴呜呜的哭,他幼小的头脑没办法明白,为什么好看的花旗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笨手笨脚的男人。
李今朝端着一碗熬得乌黑的中药,缓缓走上楼,停在房门前,蹙眉听着屋里的声响。
这是最开始也最难熬的几天,石诚被绑了双手双脚侧躺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实在难受得狠了便以头撞地,一直撞到脑门鲜血淋漓才肯安静下来。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李今朝才端着汤药走进去。他接了一盆清水替他擦拭满脸的血迹,然后松开他手脚捆缚的绳子,将人揽进怀里。
那人浑身无力,伏在他肩头喘息了片刻,便适时拉开距离,他看着他的眼神是冷漠而疏离的。
李今朝有时候看着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会突然觉得很陌生,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
他看着那人喝了药,疲惫的沉睡过去,睡梦中眉头微蹙,额头出汗,好似被噩梦魇住。他伸出手去试图为他抚平眉宇间的微澜,却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脸。
为什么不肯让我来爱你呢?
他在石诚身边躺下,悄悄的收拢手臂,将他禁锢在怀里。
石诚戒毒花了四个月,等到他从那个密闭的房间里自己走出来的时候,暑热已经变成秋凉。
李今朝看着那人长长了不少的头发,如同枯草,呈营养不良的黄褐色,其间夹杂着不少银丝,额发遮住了幽黑冷寂的眼睛,神色竟然像极了那个死去的人。
当晚,所有人都来了,在餐室摆了宴席,石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来者不拒的接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