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掏火柴擦燃照明,却被石诚按住,方才想起这种地方定是严禁烟火的,他就势握住石诚伸过来的手,紧紧的,再不肯松开。
石诚倒也知道他的窘迫,没有抗拒,任他牵着手,两人无声无息的在幽黑之中潜行。
突然,石诚停住脚步,与此同时,某个角落里传来极细轻极细的女子的啜泣声。石诚拖着李今朝小心的隐身在书架后,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位。
冷不防的,黑色的阴影压上来,将他逼退到墙边,两片丰润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石诚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人压在墙上深吻,灵活湿润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在他的口腔内肆虐,炽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淡淡的烟草气息充斥在呼吸之间。紧接着,那滚烫的嘴唇一路下移,停在他的颈项,从轻吻,至吮吸,从舔舐,再到噬咬,动作愈来愈让人不能忍受。
石诚尽全力推开了不规矩的男人,用手背捂着自己发烫的嘴唇,气息有些紊乱。
谁知那人还不死心,复又攀上来,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垂呢喃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诱人,嗯?”他的声音温柔和煦,任是再淡定从容清心寡欲如石诚,经过这样一番挑逗,也会心跳加速,两颊滚烫,行动乱了方寸。
男人再度迫近,石诚头脑已经让理智占据,整个人冷静下来,他倏然推了他一把,不想胳膊肘碰到书架,几本书掉了下来,啜泣声嘎然而止。
石诚从他的臂弯中钻出,迅速逃离。李今朝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唇齿间残留的少年的气息,觉得有些扫兴,以他玉牡丹的名声,在金陵城里,多少戏子名伶淑女名媛,只要他出手,没有得不到的,今天居然被个小东西泼了冷水,心里有些失望,同时也隐隐觉得有趣。
借着窗外隐隐约约的天光,石诚终于找到了藏身在书架阴影中的女子。
石诚点亮了平常巡夜用的美孚灯,如豆火光亮起来,他看着那女子,觉得她容貌姣好,只是脸色苍白,一袭红妆两行清泪,浑身湿透的瑟缩在角落里,朱丹的唇色已经开始颓败,双目凄楚哀伤,我见犹怜。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亮从乌云中探了出来,三人石诚独自住的小屋里对坐无言。
良久,那新娘站起身,直直的在石诚和李今朝面前跪了下来,泪如泉涌。
石诚知晓那女子的心事,抬手虚虚的扶了她一把,长叹一声道:“既然是冲喜,我们老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又何必……”他对慈悲为怀的元老爷,心中还是好生尊敬的。
女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本有一青梅竹马,今晚约好一同远走高飞,互相扶持出外谋条生路。今日若两位恩公肯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大恩大德必定永生难忘!”说罢又俯下/身去,长跪不起,泣不成声。
石诚蹙眉,这世道,战火纷飞,人如蝼蚁,生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世情如雪,人们庸庸碌碌,得过且过。可是有些人,却敢于奋起,与这无法主宰的令人绝望的人生抗争,就如同这位勇敢的女子。
他不动声色的对李今朝说:“李先生先回房歇着吧,这件事由我来解决。”
李今朝微微一愣,不觉好笑。眼前这人,原本是元家少爷身边不起眼的小厮,沉默寡言畏首畏尾,恐怕平常是断断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一个存在,偶然被他看见,心下暗暗赞叹好一个端方俊朗的翩翩少年,留在身边陪寝闲谈岂不妙哉。而这少年遇事冷静自持,决断快捷明了,行事勇敢不留后路,此刻对他说话也是毋庸质疑,教人不得不服。他开始料定,这个人不仅仅是外貌出众那么简单,他不但头脑聪明,而且善于掩藏锋芒,看起来是块被河流冲上河滩的卵石,平淡无奇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块上好籽料。
李今朝走到石诚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俯下/身来,在他耳鬓吹了口气,轻声挑逗着:“那,我等你……”
我等着你入世,就看你这块他山之石,可以攻成何等美玉!
李今朝走后不多时,石诚便取来干净轻便的衣服让那喜娘换上,带着她从佣人住处的后门出了元家大宅。
环绕着元家庄的这片竹山竹海莽莽无边,覆盖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两个人没有点灯,在黑魆魆的竹林中前行,远处隐隐有火光,石诚尽量避开,躲得远远的,他知道,那一定是沈先生带出来找人的警卫团和元家庄的伙计了。
在元家庄当了三年伙计,他事事不动声色,处处小心谨慎,不曾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叫人侧目,亦不曾有人特别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存在。倘若这次败露,他恐怕要在元家庄扬名立万了。少爷身边端茶送水的小厮,悄悄放走了元老爷未过门的第四房姨太太,听着着实荒唐!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假如他没有遇上这女子,他大可以继续安心的当他毫不起眼的小伙计。但那姑娘泪眼婆娑的跪拜叩首哀哀请求却有千斤重,放在心中那杆秤上,称起了他的良心,使他不得不因为良心的重量铤而走险。
直到元家庄的一片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远得浓缩成一点如豆星火,他们终于走到了大路上。
这条大路直通距离元家庄最近的城镇竹山镇。
竹山镇在清王朝覆灭以前是很兴盛的,全镇以出产竹器为生,这些竹器卖到全国各地,有些精致非凡的竹器甚至进入皇宫成为王孙贵族们把玩的贡品。皇帝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