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你何时醒,他给你点了灯,熬了药就去休息了……他太虚弱了……”老道人叹道,伸手搀扶着嬴政下地走至桌边,几步路的距离,嬴政走得满身是汗,浑身酸软麻痛,犹如针刺。“你这身体躺了千年,血脉初通,力不从心是很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快喝吧。”
“这又是扶苏从哪采来的?”嬴政默默的喝完之后放下药盏才道。
“你的疑心和戒心似乎少了很多。”老道人摸了摸胡子道:“我以为你至少要问问这药是什么,有什么用……”
“这千年来也不知道被那小子喂了多少古怪且不知名的东西……不差这一样……”嬴政打开剑盒,轻轻用手摸索着,不辨喜怒,只淡淡的开口道:“这剑保养得很好……”
“保养得当然好!”老道人叹道:“扶苏闲来无事最爱的就是用软绸擦拭剑身剑鞘,所以虽然千年未见血,还是那么锋利。”
“先生世外高人,扶苏那傻小子多亏你照顾了……”
“贫道把他当成唯一的弟子,自然要多多照拂。”
“是吗?”嬴政冷笑:“可先生似乎忘了告诉他,他给朕喂的那些药起作用了……”
“你说什么?老道听不懂。”老道人摸着胡子笑道。
“听不懂?”嬴政继续冷笑:“那朕就说明白点,先生你诱使扶苏说的那些话,是说给朕听的吧?可朕,并不想听呢……”
“嬴政。”老道人叹道:“扶苏不会说,你不想听,难道你真要他死了才甘心?”
“他不会死。”
“他会!”老道人厉声道:“他把他的血大半都给你了,他会死!失去了长生不老的血液,他再也不会活!”
“先生莫不是以为朕像扶苏那般软弱可欺?”嬴政用手摩挲着膝上天问长剑,淡淡的开口道:“扶苏是把血大半给了朕,那血能让扶苏长生不老,伤口速愈,自然生生不息,能治百病,也就是说朕也拥有了长生不老之躯。他现在没死,等恢复过来,照样能长生不老。先生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可是对他有什么企图?朕答应过他,余生皆有他的存在,就为这一点,朕还活着,他就不会死。”
“你!”老道人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嬴政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嬴政,贫道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和扶苏果然是亲生父子,说话一样气人!”
“先生……父皇从未见过您,想必对您有什么误解……”扶苏捧着一摞书简,站在茅屋门口轻声开口道:“父皇,儿臣想着您刚醒,想必最挂心的是这个。”
老道人和嬴政一起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扶苏,苍白消瘦,双眼深沉,一头散落的灰白色发丝在月光下似乎镀了一层银光,一身单薄的白衣在沁凉山风中微微晃荡,更显得人弱不禁风。
扶苏把书简放在嬴政面前的桌面上,收起了药盏,又点亮了一盏油灯,让嬴政看书更容易些,才缓缓的开口道:“这是这一千年大秦的史书,父皇……”话还未说完,扶苏猛得吐出一口血,鲜血染红了书简,也浇灭了刚点的烛火。
一时间,竟无人出声,嬴政眼睁睁的看着扶苏顺着桌边滑向地面,想要伸手去扶,却终究是错过了。
老道人显然也是吓到了,身手敏捷的一把把扶苏从地上抱起,放置在近在咫尺的床榻上,伸手把脉,惊道:“不可能!”明明之前扶苏的脉搏虽然弱,可还算稳健,人也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此刻竟微弱至此!
嬴政费力的走至床边坐下,看着脸色惨白的扶苏珉了珉唇。缓缓的开口道:“苏儿……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若活……朕便答应你……”
扶苏艰难的睁开双眼,冰冷的指尖攥紧了嬴政的衣袖,声音微弱却还是费力的开口道:“我要你的心……”
“朕的心?”嬴政低笑:“朕都不知道在哪,苏儿……你若能找到……便给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