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的理解。
他只觉得汤涯这人很阴险。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沙漠之中的异象已经消失了,他们要出城,不想忽然之间看到眼前瞬间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唐时都认识,而且都算是熟悉,其中一个尤其熟悉。
天算长老这个时候才送是非出来,之前是耽搁了,他露出几分抱歉的神色:“方才并非刻意困住大法师,只是因为大士突破,所以没办法开路,现在异象消失,便马上送您出来了。”
现在天算长老对是非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从冬闲大士对待是非的态度上看出了不一般,现在也改了对他的态度。
是非颔首道:“此非大事,长老不必挂心。是非与大士有约,如今时间紧迫,便不度逗留。长老,告辞。”
“再会。”
天算长老笑着送是非出了城,之后一闪身便消失了。
后面的唐时与汤涯对望了一眼,虽没听到两个人说什么,可是非与天算长老之间的这气氛和态度,似乎有些问题啊。
汤涯道:“你与是非有些交情,不如上去叙旧?”
唐时冷笑:“想要探听消息就直说,何必那么冠冕堂皇?汤先生,不够坦白。”
汤涯双手一摊:“你坦白,你去吧。”
唐时还真去了,便在后面喊了一声:“和尚留步。”
是非之前不是没看到他,只是没想到他还能主动叫住自己,便一回头。
这时候唐时已经走近了,他站在是非面前,换下了那一身画裳,只穿着很久以前他最喜欢的那青袍,简简单单,将那双手一抱,便挑眉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是吧?
是非双手合十:“唐师弟有话便说吧。”
这样转弯抹角的,略有些不习惯。
唐时被他给气笑了,酸腐两句这和尚竟然还在废话,真是不该给他面子。
“你这和尚,真是给脸不要脸。”
“……”是非只能沉默。
反驳,或者接话,都落了下乘,不说话才是最合适的。
这一招,唐时已经见惯了。
他回头看了汤涯一眼,心想着自己是来套问消息的,便咳嗽了一声,道:“你是来办你以前说的那件事的吗?如何了?”
他其实能猜到是非来干什么,只是他没对汤涯说自己知道而已。
现在他问得直接,是非也答得直接,一摇头道:“太糟。”
太糟。
这个词,绝不该出现在是非的口中。
唐时一眯眼,几乎想试试这人是不是真的是非,可他转瞬之间便猜到了一些,说话不大好,只传音给他道:“冬闲大士?”
是非点头,也传音道:“并非全无转机,只尽我之所能。”
这和尚有些死心眼。
唐时目光一转,便道:“我这里听说总阁与十二阁之间有些矛盾,虽说你是个和尚,是出家人,不过想来你为小自在天做什么都肯的。真要到了算计的时候,又哪里顾及你是个和尚?是非,真若想救小自在天,说不得你要以心机来算的。”
只凭着慈悲成不了大事,尤其是是非这事儿,真不算小。
可唐时的担心, 毕竟多余了几分。
是非那一双似喜非喜的眼眸抬起来,望着他,沉默半晌,忽说了一句:“你怎知,我不曾用了心机?”
唐时的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刺入是非的眼中。
二人对视,是非又缓缓地垂首下去,双手合十,佛珠封于掌心,朝他打了个稽首,道:“缘生缘灭,自有定数,我佛慈悲,舍身度人。唐施主,后会了。”
他转身便去了,唐时只站在原地,咀嚼着是非那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番话。
可想一阵,又想不出个头绪来,兜兜转转,不断在脑海之中闪现的竟然只剩下先头那一句“你怎知,我不曾用了心机”。
你怎知,我不曾用了心机。
——是非又用了什么心机呢?
这一思考,那一句“舍身度人”,忽地便有些明白起来了。
汤涯看他久久没回过神来,便站到了他身边,问一句:“这和尚,不是你喜欢的那和尚吗?”
唐时回过神,却摇摇头,“现在不喜欢了。”
“……”汤涯忽然无言,只盯着唐时这平静的双眸,当真是波澜不起,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甚至不能在他眼中窥知什么世事变化的沧桑出来。那一时,汤涯觉得可能是唐时太过年轻,又哪里会有什么沧桑感?可转眼他便否决了这一个推断。
现在不喜欢了,他太坦然,坦然得令汤涯这旁观者都觉得冷了。
他像是在说着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而后又背着手道:“汤先生,我们不走吗?”
“毛病。”汤涯终于没忍住吐出这么跟自己身份不符合的两个字来。
唐时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不过他双肩一耸,摊手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喜欢他了,又不是没关系了,你至于吗?”
天生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汤涯忽然有些恨得牙痒痒,唐时这模样有些小贱,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地带了一种贱气。
“我真是老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种话,竟然用在这样的场合。
汤涯也真的信了唐时之前说的“现在不喜欢了”,若是有情人,又哪里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回想起四方台会时候,唐时出去喝酒,他也跟去,问出的那一句话,那时候的唐时跟这时候的唐时似乎没什么区别。可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