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远处的击鼓声,很有节奏地叫了一气,只听河堤上扑哧一声,似乎是个女孩子的笑声。
他万没料到有人在旁,慌忙地一转身,只见乌兰朵公主独自站在一丛花旁,穿着一件白纱的袍子,肌肤胜雪,粉黛不施。
他对这位公主金蝉脱壳的爱好,也是无可奈何,忐忑地鞠了一躬:“您好。”
乌兰朵比起前天相见,少了许多矜持,声音也轻盈多了:“你在干什么?”
屈方宁忙一并军靴,指了指光洁的白马:“给它洗个澡。”
乌兰朵提着裙摆,从河岸上小心地走下来,对追风雪白的睫毛瞧了一会儿,弯下腰与它对视,小声地学了声老虎叫:“嗷。”
屈方宁大为尴尬,又绷不住想笑,最终到底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乌兰朵面纱下的眼睛也带上了笑意,又向他手里的那个老虎指了指,折起了薄纱的袖子,示意要帮忙干活。
屈方宁双手交过鬃刷,对她的诸般举动多少明白了一点,却不敢深想。
乌兰朵手执粗糙的鬃刷,就像拿着一枚刚摘下的红樱桃似的,优雅地在雪白的鬃毛上荡涤着。她的面纱好几次撩落下来,打扰她的工作,都被她轻轻吹了开去。
屈方宁看她腾不出手,小心抬起手臂,给她把面纱握了起来。虽然有意退避,但看起来还是显得十分亲密。
乌兰朵耳边浮现淡淡的红色,眼睛却更亮了。
等这项工作完成,那边的歌舞盛会吵闹得更厉害了。屈方宁脱下自己的上衣铺在草地上,请公主坐。
乌兰朵仪态万千地坐下,将玫瑰花枝的金环摘下,连面纱一起端正地摆在身旁。屈方宁侍立一旁,只听她轻轻问道:“你知道那个是谁么?”
屈方宁顺她所示意之处一看,不疑有他,应道:“阿帕姑娘?”
乌兰朵微微点一下头,道:“她从小计谋就多,胆子也比我大。父王说不可做的事情,她陪我偷偷做了不少;父王规定了不许去的地方,她想了许多法子带我去。她说规矩都是没有意思的人制订的,我要过有意思的日子,就要冒一点险。”
屈方宁心道:“这套说辞可危险得紧哪!我要是你父王,决不敢把这么个侍女放在你身边。”
乌兰朵兀自望着远方,轻轻道:“去乌古斯集市,也是她提议的。其实我心里很害怕,尤其是……那坏人抓住我的时候。后来……你就来了。”
她顿了一顿,声音也越来越低:“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在想……冒一点险,还是值得的。”
屈方宁默默咽了口唾沫,不敢与她目光相对,只将眼睛看到远处的人群中去。
必王子也已经喝得不少,一身金灿灿的礼装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模样,在人群中山呼海啸地醉饮了一圈,回来时胆子也壮了一些,涎脸向“公主”讨她衣服上的雀羽。
阿帕故意不给他,装作不要搭理他的样子。一旁的祭司、圣女便环绕在白孔雀伞下且歌且舞,似在为王子的殷勤添一笔声色。
乌兰朵公主忽道:“他们现在跳的门兰天舞祭,是鬼方国为辛然一位王妃专事举行的。听母后说,当年这位王妃是草原第一的美人,她的美丽,可以夷平四海。”
屈方宁对这位王妃可是旧雨熟识,这故事不必细说也明白。见星月清辉洒在乌兰朵皎洁的脸庞上,心想:“她未必有你美。”
只见乌兰朵双手托腮,静静道:“这位王妃后来嫁给了御剑将军,没过几年就死了。父王和哥哥们说到这件事,都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只有母后偷偷告诉我,王妃心里一点也不乐意。我小时候也不懂:你们御剑将军是人人崇敬的英雄,嫁给了他,那有甚么不乐意的?现在我长大了,……也渐渐明白一些了。”
屈方宁听她语调不对,心道:“她父王跟她谈过两国联姻的事了吗?”
乌兰朵望着天边的月亮,低声道:“母亲还说,身为公主,未来是由不得我自己的。这就是我的命!可是我没有那么听话,我冒过险,我的心已经从那个大笼子里飞了出来,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要做帝国的傀儡!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屈方宁头皮一阵发紧,心想:“你这还叫胆子小吗?你比我勇敢多啦。”
远处传来一阵震天价的欢呼,原来必王子终于如愿得到了一支雀羽,满脸红光地在向场中夸耀。
追风也从河岸下走来,咴咴低鸣,亲密地蹭在屈方宁手臂上,吃他的肩章。屈方宁一扬手示意要打,它打个响鼻,又蹭到另一边的腋下去了,把他的白色上衣也蹭乱了。
水风清凉,河畔小小的萤火虫在花丛下飞舞。有飞到屈方宁身上、肩头的,光芒一下就被他的珠子隐得不见了。
屈方宁有些不好意思,忙将珠子收进领口,拍了拍追风的头,让它听话不要闹。
乌兰朵回过头来,明媚的眼睛落在他脸上,低声道:“你们千叶有一首歌,你听人唱过么?”
屈方宁胸腔里一下下地跳了起来,沉默地立在白马旁,迎上她勇敢的目光。
乌兰朵热烈地注视着他,鲜花般娇艳的嘴唇中,唱出一句低微而清楚的歌来:“王妃非我愿,但求达慕垂鞭!”
第58章 遗珠
离火部副统领大帐中,屈方宁与回伯对坐一隅,灯火昏暗,照得二人脸上的神情暗昧阴沉。
许久,回伯忽道:“你有什么打算?”
屈方宁盘腿而坐,目光盯着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