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觉得他在帮着皇帝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跟你说,以他的手段权势,哪怕要自行登基称帝,我也不会觉得半点希罕。现在,他要用我们,要我们手下的十万兵士心甘情愿跟着他,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忽然想到,真正要防的,也是靖海侯登基后会不会杀人灭口。但这念头也只在喉间转了一下又咽进肚里去了。人心隔肚皮,谁能担保汪震清日后不会卖了自己?眼光不自觉往悬在墙上的宝剑转了转,心略微定了,舔舔嘴唇又道:;自然,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万万不可动用手下的军队。一旦用了,那就是逼宫,不用皇上来定咱们的罪,咱们便自己定了罪!;
汪震清先前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但听周醇林这么娓娓道来,想到这样貌似平和的朝廷上竟然暗流汹涌,而自己便置身在这涡漩的中央,心中也不禁发寒。但他也是隔千人选万人挑的人精儿,只一转眼便定下心来,双手交握,指节爆豆儿似的啪啪作响。眯眼轻轻笑了笑,;千错万错,便是当初不该留下姓卫的这个祸胎。真是老天黑了眼,布置得一丝儿差错也没有,怎么竟让他逃了?;
周醇林低低地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对了,那些人......;
大将军放心,那些人再也不能开口了!;
,周醇林僵直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温温的地道:;这些蠢人,早该这么处置了。;
汪震清却半点也不轻松,攒眉低吟,;大将军,昨日宣阁的王公公递了纸条出来,说皇上和姓卫的举止亲密,似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道之事。本来嘛,皇上生性fēng_liú,养几个美貌的孩子也无可厚非,但着要紧的时分和姓卫的有了这层龌龊的关系,万一床第之间把兵权交给了他,那咱们......;
周醇林眼光闪动一下,急道:;可信么?;
汪震清沉沉地道:;王公公还没有胆子捏造这样的假话!;
周醇林摆一摆手,止住汪震清未竟的话语,慢慢踱到窗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墨一样,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映得冰面白惨惨碧幽幽,凛冽的寒风从空旷的冰面上席卷而过,夹着零碎的冰渣子击在沿岸的树干上,剑戟交鸣似的铮铮作响。高壮的的树木被风吹得打摆子似的,树叶像一把巨大的刷子,一下一下的扫过天空,刷......刷......刷......
巨大的响声在静寂的夜里分外可怖,似鬼泣,似狼嚎......
周醇林却半点也不觉得可怖,任寒风裹着自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那些郁塞的浊气 也被这寒风洗涤干净了,通体上下无一处不舒服。
焦躁的心平静下来,甚至连声音里也透着舒缓,;先前我就疑惑,咱们在军报上向皇上禀说姓卫的是逃兵,他到大理寺投案自首,皇上也没有押他入天牢,而在大理寺里另外弄了间干净的狱房给他住着,好茶好饭的款待。滔天的案子,竟然随便审审就放了,连职位俸禄也没减上一毫。当时我便想不明白,这案子怎么过得这么轻松,跟儿戏似的。现今才知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层玄机。真真为了巴结上宪,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时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开,周醇林的声音在雷声里闷闷的,;无毒不丈夫。他既然做到这份儿上,咱们岂能不陪着他耍?;
汪震清看着周醇林隐在黑暗中的一半侧脸,倒轻轻的笑了,眼中闪着兴味的光,;大将军的意思......;
记得你上次跟我说,卫府里有你的人!;周醇林唇边勾出一朵笑花,修长的身子展了展,长袍之下,蓄满力道,像一只准备进食的野兽。
汪震清眼眸微抬,笑意盈盈,;釜底抽薪,真真好计谋!;
风呼啸,卷起千层雪!
周醇林喃喃的,;好雪,明日西山必定又是琼花世界!;
第八章
少卿也回了府,府邸虽是皇帝赐的,但他素性清淡,也不刻意布置,只在鹅卵石道旁植了一丛绿竹。夏日看来必素好的,清幽雅致,只是此时却已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凭添一股萧索。
少卿身上的袍子浸了水,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寒风一吹,不自禁打两个寒战。鹿皮靴子踩得积雪吱吱作响,忽然面上一凉,抬手去摸,一滴冰冷的水珠顺着手掌淌了下来。
竟下雪了......
流墨一般的长眉稍稍一蹙,点漆明眸扫向天际。漆黑的天空上深浅不一的铺着大团大团的墨云,大雪白盐似的从空中大把大把的洒了下来,仿佛哪位神仙不留神打翻了盐罐子。
夜风惊起,越发觉得湿冷了,正要抬步,远处一点橘黄的灯火慢慢移了过来,兴许被树影花丛遮住,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待行得近了,却是一个身着湖绿色长裙的少女,她似乎也没料到竹影里站着人,倒唬了一跳。举起手中的琉璃宫灯照了照,戒备的神情才慢慢消散开来。小巧菱唇轻轻一勾,格格笑道:;奴婢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愣在这儿充鬼吓人呢!不曾想竟是将军。将军回来得晚,这会子想是还没用过饭了,;一边莺莺呖啼,一边将搭在臂弯处的长毛领子披风细细替少卿系了,眼中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将军身子骨儿一向不好,还冒雨回来,这么冷的天,即便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作耍,受了寒是好玩儿的么?;
少卿听她一迭声的埋怨,朝堂上的争权斗狠反倒一扫而空了。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