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那一剑的血气翻涌不定。那抹腥甜压抑不住,终是直冲口中,江玉树咬牙回转了身,伸手捂上双唇,擦掉嘴角流溢的红。
众人都噤声不语,淡然无事。
江玉树长身玉立,负手背对众人,贺千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背影好单薄,也好孤单和疲累。
晕过去的谢易牙最后意识中存留的是海雪语重心长的话语:“公子还是以前的公子,你会明白的。回皇宫好好照顾小师弟。”
“他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你好。你长大了就懂了。——易牙,你要尽快长大。”
谢易牙想竭力睁眼,想看清海雪话里潜藏的表情。可脖间疼痛积聚,瞬间晕倒过去。
马车,远走,连带着一颗疑惑的心。
多年后,成为‘医无常’,‘萧一绝’的谢易牙回想此事,总会忍不住哀叹一声。
在不经意间他伤害了爱他最深的人。嗓音剔透的清雅公子那时是多么想说一句‘易牙乖’,也多么想给自己指点玉箫指法。
如果那一刻可以重来,他一定乖乖的,把能学的文学和武艺都学了,让他开心。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拿着熟悉的紫玉萧睹目思人。
他做到了让他的清雅公子引以为傲,可转身回首间,那温和的笑和淡淡的宠溺已不再身边。
幸好,还有他的孩子让他用尽一生力气去呵护与宠爱。
可,那人不是他。
再如何像的人,也不能弥补曾经伤害他时的愧疚和自责。
将情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大抵是活着的人给自己最好的安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人熬不住了……
第172章 减字木兰花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肆零章:减字木兰花
“公子,陛下这是发生何事?”贺千丈皱着眉毛,洒脱样子丝毫不见。
江玉树平静无波,温和儒雅轻点头。
——陛下是体内毒素未消。清玉已经按照落神医的法子施针治疗过。他不久当醒。
“公子说的话。千丈自是认同。榆大人还有诸位朝臣托微臣带话。这段时日幸苦公子。”
江玉树浅浅一笑,宁静祥和。
——国师何来此话。吾当护守吾家,此乃分内之事。
众人皆知,江玉树为陛下元妃,是半个国主。治国是他分内之事,可还是心存感激,至此战乱时候,两位国主都倾心国难,明君典范,天地可见。
贺千丈来的第三天早上,赵毅风醒了。大大小小的东齐城官员迅速进来问安。
赵毅风一醒,江玉树那边的海雪慌了。
慌慌张张进入江玉树帅帐的海雪当即愣在当场——
江玉树正在给胸口的剑上作清理,深可见骨的剑痕,斑驳交织的疤印,血水在他身上缓缓流淌。更让海雪难以置信的是江玉树的左侧肩膀一区,淤血深紫,在白皙的肌肤上黑青一块,像一团消不掉的墨,看一眼让人忘不掉。
帐中大小散乱的白纱上都是血,血腥气在屋中交织的让他想作呕。
海雪忽然想哭,心中酸涩难忍,眼中的液体不受控制。
他的阁主,他的公子到底受了多少痛,又是如何忍受这么多的伤保持平静自如,云淡风轻,不让中众人看出端倪的?
所有人都以为江玉树只是不能说话,喉疾发作。
可他们不知道,江玉树断了琵琶骨,学的武艺招式尽数荒废,胸口一剑伤他心肺,沉珂在身。
难怪他每晚都会咳嗽,那该多疼啊……
听声,江玉树舒展眉目,轻转过头,笑看他,示意他——有话请讲。
海雪抽回思绪,结结巴巴:“公子……陛下……醒了。”
江玉树轻阖双眸,长舒了一口气。招手示意海雪到他跟前。
海雪木木的挪动着步子,看着帐内的一切,心中悲痛蔓延。
——海雪,请助我。
海雪看他眼神,心中明了。手颤颤的给他换药换葛布,将他拾掇一番,把帐中残况收拾一道。
江玉树唇瓣微起又阖,说不出一句话。
心里默默重复着海雪上报的距离:从这里到他的帅帐,要走四十三丈,中间有一个花园,里面种满的樱花,还有牡丹,芙蓉。在花园右侧是一条长廊,长廊左边拐三拐,就可以到他的帅帐……”
东齐城的城楼自己当年待了三四年,怎么会忘记呢?那时自己也是看不见,如今只是把以前的路再走一遍而已。
那是自己可以坦然的说自己是瞎子。
可如今,为何这般怕他知道自己是瞎子,什么时候这么怕残缺的自己在他面前了啊。
——这里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清玉就当回到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他的呼吸,他的容颜,他的神情我都能揣摩的出来。
——你们都没有发现江玉树再次失明,那么他应该也不会。
他起身,抬眸,眼神清亮如碧波漾开。
——既然能瞒过所有人,也可以瞒过他。
海雪眼泪婆娑的看着他,心下哀伤:公子,你就如此笃定陛下会不知道吗?他是你同床共枕的夫君啊。你又该如何瞒过他?
“陛下您总算醒了,陛下万福。上苍垂怜。”
“我等祈求陛下安好,日以继夜终有成果。”
“陛下真龙运数,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平安无事了。”
赵毅风混沌的意识中全是这些奉承的官话,心下隐隐有怒气,这些人扰人好梦。
头疼欲裂,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