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鹏飞看来,却觉得林师父有点在向他讨教的意思。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者能够向晚辈虚心求教,除却聂颖的确天资过人令人敬佩外,又该是何等气魄。
从武馆出来后,聂颖一身的臭汗,却显得格外喜悦,回去的一路上摇胳膊晃腿,走起路来比往常都要轻快。
的确,有什么不快,痛快淋漓地打闹一场后,什么不满阴郁都能宣泄出来。
习武三日,第四天便是去学琴,在教琴的乐师那,不止聂颖一个学生,但乐习师父却格外辟了个地方专门让他安静学琴。
后来聂颖悄悄同任鹏飞透露,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太招蜂引蝶了,知道他在这学琴,师父这儿学琴的姑娘猛增,来这的人没一个肯安心学习,天天扑香弄粉,总想着怎么引他注意。
说罢,聂颖抖着肩膀呵呵直笑,一脸的张扬。
任鹏飞在一旁看久了才明白他所言为虚,至少不是全部原因,其实是聂颖进步得太快其他的学子跟不上,乐师才专门挪出个地方倾全力教他乐法。
聂颖学什么都很专注。他学琴的地方外种满了小碎竹,好几枝偷偷探入卷着竹帘的屋内,聂颖每次都盘腿坐在席子上抚琴,修长的五指在琴弦上轻舞,轻拨的每一弦都能发出悠扬回绵的乐声。
任鹏飞是武夫,不懂这些丝竹之声,但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静静坐在一处仔细聆听,视线停留在抚琴的人那张映着阳光和煦的脸上。
为什么会学琴?
娘说学这个能修身养性便让我学了。
白玉无瑕的公子哥儿扇子一收,捻在手中把玩转动,噙着浅浅地笑解开身边人的困惑。
娘是为我好,若是什么都不懂,被当成笨蛋仍不自知。
那人向前迈出一步,侧过身笑睇身后人,话中听不出任何意味,任鹏飞只静静看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意味。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中,看见一个卖风筝的小摊,聂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指着其中的一只老鹰道:「我要这一只。」
一手交钱一手拿过展翅的老鹰,聂颖在前头带路:「走,咱们放风筝去!」
任鹏飞只能跟上。
等到了地方,聂颖拿着半人高的大风筝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连同线辘塞到任鹏飞手里:「我不会,怎么玩,你教我。」
任鹏飞不由瞥他一眼:「不会玩你还买?」
聂颖执扇轻敲脸颊浅笑:「老早就听人说风筝很好玩,却一直没机会一试,这次总算遇见个卖风筝的,当然要买来玩玩。」
任鹏飞一阵无力,望向眼前这位一脸云淡风清,清亮的双眼却盯着自己不放的大少爷,想回一句他也不会的话终究没能出口。把老鹰塞进他手里,任鹏飞交代道:「你举高风筝待着不动,我叫你放你便放。」
玩风筝和做风筝的法子都很简单,七八岁的孩童都可以自己做一个来玩,算是每个人幼年时都会玩过的玩意之一。任鹏飞幼时玩过,任程飞幼年时他也曾陪他玩过,但聂颖不会。
算一算时间,他约有十几年没碰过风筝了。不知道还能把风筝放飞起来吗?
让聂颖举起风筝站好,他一边拉线一边往后退,差不多了,叫一声放,在老鹰落地之前迎风迅速往前奔。
展翅的老鹰越飞越高,若不是一根细线拴着,几欲冲破云霄。
聂颖有些意外,任鹏飞走过去,把线辘塞进他手里,忽闻他低声道:「真的飞起来了。」
「有风便能飞。」
聂颖握着线辘,低头看了一阵,不解道:「为什么要拴着它?」
任鹏飞未来得及答,他便已经把线扯断,结果可想而知,在空中展翅的老鹰如秋风落叶般飘落回地上。
许是没料到会是这样,聂颖咦了一声,呆在原地,任鹏飞看他一眼,默默走过去把老鹰捡回来递到他面前:「风筝毕竟不是小鸟,没有线牵引,它就不能再飞起来。」
聂颖没有接过,而是对他说道:「还可以再飞起来吗?」
「把线接上就能。」
说罢,取过他手中的线辘把风筝接上,然后把线辘交给他,风筝自己拿着。
「就照着我刚才那样放。」
聂颖有样学样,老鹰果然再次飞了起来,这一次,聂颖一口气把线全放出去,老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他把线扯断,老鹰掉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拦住任鹏飞让他不用去捡,转身离去前,似乎听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许是风筝,线一断,就飞不起来了。」
从这以后,再没听聂颖提出过去放风筝。
第十二章
住进华府的第三个月,任鹏飞在街上遇见了一个熟人,淮甯。
淮甯看模样是出来上香的,她先看见他,然后走过来,对着他,便是一个深深的万福:「任城主,好久不见了。」
任鹏飞极是意外,却也只是点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
淮甯看他一脸的淡然,抿了抿唇,笑得嫣然:「任城主,淮甯已经嫁人了。」
任鹏飞看着淮甯一身妇人的打扮,顿了片刻,问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不用再等不用再盼,如何不好。」淮甯仔细看他一眼,轻声道,「任城主好吗?」
任鹏飞负手于身后,说:「好。」
「那便好。」淮甯又是一个万福,「那淮甯便放心了,任城主,淮甯告辞,后会……无期。」
看着淮甯走远,想着她那句后会无期,任鹏飞苦笑,淮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