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心神不宁,一种特别的感觉从心间腐烂的裂缝里滋生出来。
批阅完最后几张账目表,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时近傍晚,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安静,酒液淙淙淌进杯中的声响与时钟的针摆声交织着,洛伦佐抬起眼皮,就能看见昏暗的霞光透过百叶窗细密的缝隙,洒在桌子对面那张色彩浓郁的油画上,使画上的人栩栩如生。
他站了起来。像每天都会做的那样,走到画的前方,用一根天鹅羽毛扎成的掸子配合时钟的节拍拂去上面的灰尘。嗒,嗒,嗒,嗒……
那对碧绿的眼眸好像眨了一下,少年扭着头的背影更侧过来了一些,羞涩地弯起了唇角:“爸爸……”
洛伦佐的心一颤,闭上眼睛,停止了这种饮鸩止渴似的自我催眠。
再睁开眼时,男孩的画像凝固在昏暗的光线里,没有一点变化。
倘若有人看见接下来的这一幕,定会觉得旖旎而诡异。阴暗的房间内,俊美的男人低下头,殷红的嘴唇落在画像的肩头,他的手指滑下去,落在那翩然欲飞的飞蛾上,轻柔地掠过,仿佛是在爱抚真人。
而后他的膝盖便抵住了墙壁,一只手留在画上,另一只手则探到身下。随着一下一下自淫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溢出压抑的粗喘。
“你到底去了哪里,约书亚?”
在释放出来的时候,男人嘶哑地吐息着,自言自语的质问。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可能得到。
他将画像翻到背面,一个暗室的门便在面前洞开,内里深幽寒冷,弥漫着干冰散发出的白雾,并且充斥一股浓郁的迷迭香的气味,用于掩盖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属于死者的气息。在暗室中央的一个棺椁里,存放着那具与他的男孩极为相似的尸体。尽管,尸体上存在诸多疑点,但由于那个存着约书亚乳牙的箱子在运输过程中的丢失,三年漫长的时间里一无所获的搜寻,使他开始日益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他怀疑自己仅仅是在自欺欺人,那些不匹配的疑点都是虚假的心理暗示,约书亚是真的死了,他的尸体就在这里,而他只是不愿相信。
否则,怎么会一丁点……一丁点有关约书亚的消息都找不到呢?
洛伦佐放下唱片机上的刻针,在靡丽的歌剧乐中戴上橡胶手套,走到棺椁边上,开始又一次的验尸。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尽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否定的,但这是他聊以慰藉的一种方式。
他天生便是个有别于正常人的偏执狂,固执的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多过情感,只要这样做,他便能以这绝对理性的结果来劝说自己。
劝说自己相信,约书亚还没死,他还会出现,会栽回他的手掌心里。
到那时,他会怎么做呢?
洛伦佐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越久,埋藏在他心里的情感就变得愈难以辨别。最初的心痛与悔恨过后,变成了疯狂的思念,最终发酵成了一种可怕的执念——他一定要找到那小子,让他付出欺骗他的代价,让他体会一下他这三年间的痛苦。他会狠狠的侵犯他,整日整夜,直到他彻底失去逃跑与反抗的意志,哭着向他求饶,认错,忏悔。
……
约书亚无端端地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他摸了摸黄金手杖上的蛇头,目光逗留在他的继父与昔日恋人送给他的那枚戒指上,又立即挪开了,抽了一沓扑克牌甩在桌面上。
“五十k。我赢了,迪卡。”
“真倒霉。”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长发男人撇了撇嘴,吐掉了嘴里的水烟,阿尔瑟满怀同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将自己的牌也放了出去。
“跟我们的老大打牌,没有一次是能赢过的,你就习惯点吧。”
迪卡轻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唉,当年还是老大时,我也是赌博的一把好手。可惜……”他拿起自己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咧了咧嘴,“运气不太好。遇到你们才算时来运转……”
“啊,不玩了,他们已经来了。”
约书亚抖掉袖口里的牌,站了起来。不远处,一群人正走上码头。他从容地披上斗篷,出了舱门,在手下的簇拥下,缓步走下了船梯。
汤姆逊望着那个从船上走下来的人影,略微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文森。文森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德雷克。”
黄金手杖轻点地面,少年徐徐走近,冲他不温不火地笑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您好,久闻大名,汤姆逊先生。”
第60章
大西洋泰姬大酒店里的一间豪华宴会厅里,巨大的枝形吊灯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将印度宫廷式的建筑内部照耀得流光溢彩,一桌人正谈笑风生。在座的大西洋城实际的政治首领汤姆逊以及他的左膀右臂,还有幽灵党的头领和他的几位副手,他们正在洽谈今后合作的事宜,因为双方都并非普通的生意人,表面和睦的气氛下又隐约有暗流涌动。
“货源是哪里,这种事汤姆逊先生就不必过问了吧?实际上,您也并不需要关心,维护海上的运输渠道是我的分内事。能够保证的是,我一定比其他人的船来得更快,价格也比您预估的要更便宜。”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