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白线
时星忽的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闻夏的。
夏日。
夏天总是充满希望的,天边通彻明朗,柳树上的蝉鸣,喧闹也热情。
男孩穿过小巷,踩过一地肮脏,追着天边的白线。
大人说白线通向天堂,在白线的尽头,是阶梯,走过几重阶梯,是桃源仙境,里面有诸天神佛。
男孩在书里见过天堂,没有苦难,没有折磨。
不知道追了多久,男孩累的不行,喘着粗气,白净的脸也涨得通红,额角有热汗流下,他扶着墙,看着远方的白线,有些茫然的想。
我为什么追不上?
小小的时星对于解脱的追求,仅仅限于这般,回家是没有结局的辱骂与哭泣,他想快点上天堂,那里很好,比家里好很多很多!
但他找不到。
更让他惊惶的是,四周陌生的景物让他找不到了来处,他跑的时候只是盯着那条线,没有看四周的景物,以至于现在才发现。
他有些慌张的看了看,陌生的人,陌生的店铺。
男孩慢慢走着,等到天暗下去,才后知后觉的难过,瘪了嘴,哭起来。
四周的人看过来,带着一种打量的眼神,但没有人来管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他们更多是一种看戏的态度。
“找不到妈妈了吗?”
忽的头顶传来清润的少年嗓音,温柔的。
男孩抹了抹眼泪,看到那人。
少年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是附近高中的校服款式,人生的清瘦,自行车筐里一个篮球,五官好看,高中生见他不说话,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我送你回家吧。”
时星抽噎,小心的把自己的手放在高中生的手心里。
于是,闻夏把他送入那扇门后。
当年,时星十岁。
闻夏十八岁。
十八岁的闻夏骑着车送时星回了家,又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了自己的家,还未进门,先听到了哭声,母亲的,哀痛而绝望。
他听见陌生人说。
“节哀。”
就这么一场相遇,几乎是两段相似、又不尽相同人生的开端。
在八年之后,他们再次遇见彼此。
总计十三年的错过,近五千多个日子。
五千个太阳,升起落下,晨曦与黄昏,在没有遇见的日子,他们沿着各自的轨迹走着,倘若没有遇见,他们会和别人的人生轨迹重合在一起。
闻夏在一个午后,和时星一起躺在阳台的地板上,身下是毛毯,身上是霞光。
“我们这么早其实就遇到过了,”时星说,“是不是很神奇?”
“也得亏你记得了,”闻夏感慨。
“听着了有什么感觉没有?”时星笑着问他。
他说:“如果当时我知道,你要回去那样的地方——”
“你会怎么样?”时星着看他,拿了个橘子,剥了皮,掰了一瓣橘子,闻夏张口接过。
“把你抢回来,”闻夏亲了亲他的嘴角,橘子味儿的亲吻,“当童养媳。”
你不必经受苦难,我陪着你就好。
倘若你经受了,也不要背着我舔舐伤口,我亲吻你的伤口。
白天,也能看到星星与月亮。
以后的日子,他将替闻夏记下星月的轮廓,在头发花白的时候,帮他回忆,风花雪月与柴米油盐。
“我永远爱你。”
番外三
番外三
闻夏想着,要挑个日子去带时星去见见母亲。
闻夏的母亲叫徐青,人年近六十了,平日里就在楼前卖卖报纸,她这个年纪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其实靠她逝去的丈夫,拿那些福利补贴,虽不至于说吃香喝辣,但过日子是够了。
徐青却不想闲,甚至有时候闻夏打过来的钱她都会退回去。
“这些钱您得拿着啊,”闻夏无奈,“我又不是外人。”
徐青说:“那你先把你内人带来我看看。”
徐青知道闻夏有个对象,却不知道是男的,在带时星去看她的前几天,闻夏才迟疑着告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