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不是土御门芳次,是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青年。
“林先生,在下土御门正纲,奉家父之命招待林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土御门正纲说的是汉语,发音算得上标准。
土御门正纲规规矩矩地行礼,眼睛里却有些桀骜。林碧谙只是暗暗嗤笑,表面上还是客气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土御门正纲来见林碧谙一则是为了探个底,实则也是土御门芳次看轻林碧谙,摆个高姿态,才派了自己的儿子来,而不是自己亲自招待。
桌上摆好了乌龙茶,和一盒鹤屋吉信的和果子。两个穿和服的随从帮林碧谙和颜鄠拉开椅子之后,就站在土御门正纲身后,另有两个黑衣保镖站得稍远一些。
土御门正纲穿着规整体面的和服,一脸肃穆。眉宇间有点土御门芳次的影子,但是仔细看又不大一样。土御门芳次的强大气场中带了些儒雅谦和,按颜鄠的话说是斯文败类,毕竟表面看上去很好相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土御门正纲虽是土御门芳次的长子,但是阅历到底欠些火候,并不是什么懂得收敛的人。不得不说土御门正纲长得极好,比他父亲看着阳刚威武,但是眼神有些阴鸷。风雅不足,却必然是十足的恶毒。林碧谙看着土御门正纲凌厉的眼神,面带微笑,那神情和笑里藏刀的土御门芳次像极了。
有意思,土御门正纲想。
“不知道土御门先生请我和我的助理颜小姐到此一叙,究竟有什么事啊?”林碧谙勾起嘴角笑着问道。
“林先生的名字最近真是如雷贯耳,听父亲说在富士公馆遇见了林先生,鄙人就迫不及待地想像林先生当面讨教一个问题,不知道林先生能否为我解惑呢?”土御门正纲说话文绉绉的,听得颜鄠想发笑。一些外国人学中文经常要么不得要领,要么用力过猛。即使是出于礼貌,现代人也不会这样说话。
“土御门先生客气,说不上讨教指点,友好交流而已。”林碧谙答得淡定又谦虚,脸上的笑容没变。
“我自幼喜欢中国古典文化,希望和林先生探讨一二。”
“古典文化?正巧,我略懂一些。”
“我读过中国的《聊斋志异》,觉得十分有趣,中国古人能写出这样雄奇的作品我十分佩服。”
“《聊斋》的确是古典文学中的一篇奇作,郭沫若先生评价说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颇具现实意义,以玄虚的故事讽刺社会现实,实在高明。”
土御门正纲故作恍然大悟,“这样妙!看来我要重新好好研读一遍,才能参透其中奥义。”
土御门正纲说话怪夸张的,颜鄠听着使劲咬下嘴唇,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其实无妨,有点儿感悟就可以了。”林碧谙轻笑了一声。
土御门正纲似是没有听出林碧谙语气中的轻蔑,接着说:“还有《山海经》《搜神记》,是在奇妙。林先生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妖怪吗?”
说到这里,林碧谙知道土御门正纲要开始发难了。
“信则有,不信则没有,心诚即可。”林碧谙回避了问题,给了土御门正纲一个挑刺的漏洞。
“这么说,林先生是不信了?”土御门正纲的眼神有些狰狞。
林碧谙浅浅一笑,略表歉意,“我知道在日本,土御门神道是正统,我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见谅。”
听见林碧谙的恭维,土御门正纲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土御门神道自然是正统,受日本人民的信仰,连天皇陛下也是土御门神道的虔诚信徒。”
林碧谙依旧微笑,没有答话。
土御门正纲能受他父亲的器重自然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林碧谙话里的回避。土御门正纲问的是究竟有没有鬼神,林碧谙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在中国,宗教文化十分多元化,不论佛教还是道教,在中国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土御门正纲话锋一转,问得直截了当,“不知道林先生是哪一派?来日本究竟是什么意图?”
林碧谙突然在富士公馆出现,还恰好碰见土御门芳次,确实让土御门家起了疑心。
“没有武林江湖,何来门派?武侠小说当个消遣就好,切勿当真。”林碧谙装作不明白,搪塞道。
“林先生不是个普通人,都是内行人我们就不打哑谜了,劝你还是正面回答比较好。”土御门正纲冷笑道。
土御门正纲自以为看穿了林碧谙,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带入了林碧谙的节奏里。
土御门正纲后面的两个随从外加两个保镖瞬间就围了上来,将林碧谙和颜鄠夹在中间。
林碧谙也冷笑,在刹那间释放了强大的气场,让土御门正纲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