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朱文圭沉声唤他,“在我亲手喂你灌下媚毒,把你送到他床上之前的那天晚上,为父是怎么告诉你的?”
方思明低头:“‘从今往后,你与他每一次的相处,都是在逢场作戏。’”
朱文圭居高临下地站到他身前,抚摸着方思明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爱犬。朱文圭眯起眼睛,有条不紊地说:“别告诉为父,你假戏真做了。”
“没有。”方思明盯着地面,一如既往地答复着他义父同一句话。
“那就好。”朱文圭说,“那你还记不记得,为父把你留在沈逍遥身边,要你做的事情?”
“记得。”
无数个夜晚中,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用来克制自己的话,他怎么会不记得?
“再跟我说一次!”朱文圭命令道。
方思明点头,机械地重复:“迎合他、顺从他、监视他、牵制他……必要的时候……”他哽住了。
朱文圭原是一边听,一边在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可之后方思明迟迟发不出声,朱文圭等着等着,便再不耐烦。
他猛地站了起来,拂袖将双手负在背后,望着眼前的人质问:“说啊!怎么不说了?!”
“继续说!”
“必要的时候……”
杀了他!
……
萧疏寒抬起下颔,问道:“你果真是奉了楚留香的命而来么?”
“不全是。”沈逍遥说,“此局由我所布,香帅不过从旁协助指点,顺便借了我一支足以号召武林的旗号。”
萧疏寒眉目清冷地望着他:“既然如此,那本座凭什么要听你的?”
沈逍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万圣阁势力渗透各方,一旦成以气候,会威胁到的有谁,我想萧掌门不会不知。”
的确。
万圣阁如今危害武林,何况万圣阁主朱文圭又是当今皇上最痛恶的建文帝次子,若不及时斩草除根。只怕到时,不光武林,整个大明都岌岌可危。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萧疏寒:“你说得不错。”
沈逍遥点头:“素闻武当与某位当朝权贵有所结交。逍遥不才,除了萧掌门你,我还想请那位贵人,也陪着演一出戏。”
就算最后不能彻底摧毁万圣阁,也势必会给朱文圭造成一次莫大的打击。
萧疏寒:“我会试着转告他的。”
“多谢萧掌门成全。”沈逍遥跳下椅凳,不想刚迈出两步,就觉得眼前发黑,两腿一软,竟险些跪了下去。
好在萧疏寒及时扶住他,冰凉的手顺势探上沈逍遥的脉搏。这样混乱的脉象,萧疏寒惊疑:“你中毒了?”
朱文圭之前敬他的那杯酒。
沈逍遥额上发汗,顾不得头疼欲裂,推开萧疏寒,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跪爬在地,沈逍遥经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萧疏寒:“你这是做什么?!”
沈逍遥不答,却听他自顾自地道:“阁主之令有二,其一杀萧疏寒,其二入藏经阁窃得武当心法与紫禁城图纸。”
“逍遥不敌萧疏寒武功高强,重伤被擒。但万幸是,火烧藏经阁前,逍遥已寻得心法图纸,并将其记入脑海。”
“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沈逍遥指了指身边的尸体,说:“如果可以,晚辈还想请萧掌门在江湖消失几日。”
萧疏寒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他呢?他图得是什么?
沈逍遥疼得满身冷汗,笑了笑,自嘲道:“我还能为什么?”
不过是为一个人罢了。
☆、担忧
次日。
武当藏经阁被烧,萧疏寒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武林。
与此同时,万圣阁收到一封来自武当的信函。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沈逍遥已被武当重伤擒获,想要沈逍遥活命,就让万圣阁拿萧疏寒来换。
朱文圭将信纸摁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朱文圭突兀地笑了出来:“烧了武当的藏经阁?他可真有想法!”
朱文圭:“他还说什么了?”
黑衣人:“少夫人说,但万幸的是,他已经将心法与紫禁城地图都悉数记下了。等他回来,就能为阁主重新默写。”
“混账!”朱文圭听罢,一掌将信纸连带着底下的八仙桌震了个粉碎,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这小子狡猾得很!知道老夫会拿他当弃子,就以这样的方式来要挟我救人?!”
说着,他转过头,双目猩红地望着方思明:“看见没?!那小子就是这样威胁你义父的!”
方思明抿着唇,一时也不知当说什么。
黑衣人上前一步,问:“阁主,这萧疏寒如今不知所踪,我们上哪儿寻人去换?”
“蠢货!武当要我们拿人去换我们就拿人去换?不会劫狱吗?”被翻涌的情绪剥离下儒雅的伪装,朱文圭浑身的气势像极了一头凶恶的虎,厉声咆哮:“思明,你去!这一次,不要再让为父失望!”
“……是,义父!”
方思明前脚刚走,就见朱文圭转身对黑衣人道:“近日皇宫放出消息,说我那好皇叔要出宫踏青。此次武当风波不小,定是惊动了永乐。武当之乱一夕尚不能平,趁他此次出宫,我要你去紫禁城窃一样东西。”
“何物?”
“帝玺。”
黑衣人当即半跪拱手:“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哼。”朱文圭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