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院在中州朝帝都的西面,再往西便是云中山脉,形成维护帝都的一道天堑屏障。因为远离中心,人迹罕至。
中州朝丞相君子渊的三公子一把火烧透落霞满天,其父命人在此处建造了一处别院,将他和连如月唯一的儿子幽囚于此。
掐指算来,已有三年。
房间里的地龙暖暖地烧着,一阵一阵的暖气弥漫在空气中。离君宇、君寒兄弟送了君默宁回来已经大半天,浓浓的夜色伴着冷雨
笼罩着整片天地,可是君默宁依然昏昏沉沉的。
门突然开了,带进来一阵冰冷的寒气,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迅速关了门。汉子大约三十岁上下,面容方正,
此刻看着床上的人,不免忧心忡忡。
他把药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轻轻掀开薄毯,青紫肿胀甚至破皮流血的臀腿赫然入目。上过药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却更加显得狰
狞可怖。汉子重新小心翼翼地盖上毯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汉生,叹气老得快,你这样我很内疚的……”幽幽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内容松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其中的虚弱。
名叫汉生的汉子惊喜道:“爷,您终于醒了!”
君默宁动了动脑袋,表示确定。
“爷,快喝药吧,”汉生端起药碗,“今年冬至下雨,您带着伤烧得厉害,我给您上药您都没反应……”
“汉生,你好啰嗦……”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唉……本公子风华绝代,又被你给看光了,汉生,你要对我负责……”
汉生苦笑,无语。
君默宁这次伤得着实不清,板子的伤本在里面,奈何这次淋在雨中破了皮,里面的血r_ou_翻转开来,回来的路上颠颠簸簸,一下子
就感染了,以至于接下来几天都是烧得迷迷糊糊。
一直到五天后才恢复得略有起色。
冬至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暖暖地照着,院子里一棵大榕树,稀稀落落地挂着几张倔强的叶片。树下摆着一张藤椅,铺了厚厚的棉
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安静地闭目养神。
“爷,喝药了。”汉生端了药碗到院子里。
君默宁睁开眼睛,眼神平和,他在汉生的搀扶下略略坐起,没什么犹豫地将苦涩的药一饮而尽。
“汉生,好像回到东海,那时你就这样照顾我。”君默宁漆黑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大汉,前世今生他们居然就这样相聚。
汉生在榻边跪坐下来,眼神柔和,“能跟着爷,是汉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少年笑了,如茫茫冬雪中展开的一剪寒梅,清冷又不失光华。
汉生贪婪地望着他家爷的笑容,前世今生,他苦苦求了两辈子。
其实,君默宁和楚汉生都不属于这个时空。前世,君默宁出生在一个政商结合的大富大贵之家,奈何父母之间没有感情,代孕生
下的孩子如同无父无母的孤儿。君默宁默默长到十二岁,终于在父母离婚的法庭上宣告:自此之后,再不相干。
八年之后,东海之上出现了一只无往不胜的军队,他们自称“默军”,纵横东海,令海中宵小闻风丧胆。于此同时,曾经盛极一时
的君家和宁家,也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原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落,再难复起。
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默军”上层知道,他们的爷是多么渴望能够获得父母挚爱,奈何苦求一生却不可得。
再八年之后,君默宁因换上不明之症,于二十八岁上英年早逝。
无巧不巧,一场海啸将他的灵魂和陪伴在旁的楚汉生带到了这个从未出现来历史上的时空之中。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忆前生,自然感慨世事竟如此玄奇。
楚汉生回到现实,忧心忡忡地说道:“爷,每年都带一身伤回来,您……能不去吗?”
君默宁躺在藤椅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了一眼两世来的忠实下属,笑道:“不行啊。”
汉生无奈。“那就让相爷和夫人继续误会下去?我相信凭相爷的智慧,他一定会理解的。”
君默宁说道:“是,你说的对。但是父亲理解是一回事,我能不能告诉他是另一回事。齐风云把前朝连氏族人囚禁在落霞山,这
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天下人向来凉薄,二十年来已然无人在意这些人是生是死。若非我查到承恩村瘟疫肆虐,汉生,不用我
放火,连氏族人也将j-i犬不留。”
楚汉生也感慨道:“古人的帝王心术当真可怕,建国之初不杀前朝氏族是为了显示新朝仁德,可终究如鲠在喉,不杀不快。”
君默宁点头:“承恩承恩,齐风云将那个村子命这个名字就是苦心叵测;他还把我娘许配给了我爹,真真可恶到极致。”
楚汉生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一举两得,夫人是前朝末帝唯一留下的血脉,许配给相爷既牵制了承恩村的人,又拖了功高震主的
相爷下水!嘶……”
“明白了吧,”君默宁眼神悠远,“爹也是无奈,他受齐家大恩,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中州有异心,奈何人家不信他!现在好了,我一
把火烧了承恩村,一了百了!对了,最近他们都还好吧?”
楚汉生点头道:“都好,冬至前还传来消息,一切都好。”
君默宁毕竟伤重,聊了这么久有些疲累,听到令人安心的消息,又重新闭上眼睛,“都好就好,也不枉我这一番作为。所以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