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地说道:“免了,君相、子轩,稍等一会儿可好?”
君氏父子相视一眼,自是无有不从。
齐慕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在太监的侍奉下净了手,绕过御案在书房靠窗的另一侧椅子上坐下,同时也邀请他最信任的朝臣入座
。
君子渊和君宇也不推脱,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说到底,齐慕霖实在还算是个非常温和平易的帝王。若非当年的几手
神来之笔,这至高无上的帝位,未必就能落到他的手上。较之他那几个如今被压制得死死的兄弟,他算是守成之君,也算励j-i,ng图
治,加上君子渊等臣子的倾心相助,才有了今日中州的局面。
“正月里不杀人,”齐慕霖喝口茶道,“曹氏一门的案子就拖到了二月,子轩着实已有了君相之风,曹谦虽针对君氏兄弟,子轩仍上
书求情。最终也只是斩杀了曹谦和几个涉案的曹氏宗族子弟,女眷和子女都只判了流放。日后若逢大赦,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君子渊看了长子一眼,道:“大道为公,株连之事毕竟有伤天和。”
“朕也是牢记丞相的教诲,”齐慕霖换了语气道,“只是那曹谦着实可恶!幸好那刘嫣已经死了,他们再也无法勾结。据传回的消息
,北莽主战和主和两派相争,朝中大乱,目前是主和一派略战上风,所以他们派了国君的弟弟前来为质,显示求和的诚意。”
“也归功于去年冬月恭亲王的一场奇袭,让北莽见识了我军君威。”君宇补充道。
齐慕霖心情大好,笑道:“是啊,听说北莽内乱,九弟当机立断奇袭北莽王庭,这一仗当真解气!”
君宇却心想着若非他的弟弟冲冠一怒,索性派人杀了刘嫣;还有提前暗中运送的那些军需物资,您的弟弟哪里来这么强大的战力
,朝廷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君子渊听得暗中点头,也放心地让长子承担了朝廷重担,他随口问道:“皇上,那如今是谁在主事刑部?”
齐慕霖道:“朕派了白天澜去,他熟读律法,稍稍熟悉运作就能上手;原来的刑部侍郎年事已高,朕打算让他升任刑部尚书,过
个一两年,等白天澜攒够了资历,就完成新老交替。”
“皇上英明。”君子渊显然赞同齐慕霖的安排。
齐慕霖突然感慨道:“如今丞相也要致仕,曹谦被杀,礼部魏瞻和兵部王化成年纪也渐渐大了;韩琦也跟朕提了,早年时受的伤
如今倒是有了影响,再打打杀杀地也没力气了……丞相你看,先皇留下的这些老臣,已十去八九……”
君子渊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都老了,是该让年轻人有所发挥了。”他看向君宇的眼神中带着少有的欣慰和骄傲,“皇上这
些年注意提拔人才,朝中气象蓬勃,皇上不用太过担心。而且此次科考,臣也听说出现了异才……”
正当君子渊说着,门外的侍卫传话说,大皇子和四皇子到了。
君子渊和君宇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看向门外。
三月三晌午的阳光柔和而明媚,照在门口的青砖地上反s,he出温暖的光晕。一个少年搀扶着另一个少年,缓慢地背光而进,相互紧
靠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一个明媚而热烈,一个柔和而温润。
君宇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一刀斩下贼人头,便宜了曹谦老匹夫!
而君子渊则是无数次听到皇长子的名字,更因此刑讯、幽囚了两个儿子!见面却着实是第一次,这个能够让他的幼子不惜一切代
价都要保下的孩子……
听闻他手脚俱被夹棍夹断,恢复了两个月,如今脚下还是虚而不浮,一步一步踏得慢而不乱;他穿着厚厚的衣服,是时下里最流
行的款式,腰肩挺直,透着少年人的朝气和正气;脸上依然病容显显,却绝非无j-i,ng打采;神色恭敬,行礼如仪,每一步都合乎规
矩又并不死板……
受了如此重的刑罚,命悬一线;醒来之后又面对身世的巨大翻转,颠覆人生,这个孩子,居然还能够如此平和恬淡……
无怪乎行事周正端方,大气凛然的君宇也对他赞不绝口!
君丞相不得不承认,他也第一眼就对这个孩子心生欢喜……
而他,竟是自己那个玩世不恭的儿子一手启蒙教导出来的吗?
这边厢,君氏父子各自心思翻转,而另一边,齐慕霖紧张地扶住齐晗,免了他的礼数,说道:“去见见君丞相和小君学士,听闻
你与子轩还是旧识,也可以找个时间叙叙。”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齐晗并不敢抬头,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无论做多少心里建设,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永远无法忘记大师伯身后的淋漓鲜血
和他的父亲脸上沉痛无奈的不舍。
这样的场合,让他如何面对……
君子渊和君宇拱手躬身,略施一礼道:“微臣见过大皇子……”
齐晗心中一惊,忙要伸手阻止,不料呼吸顿时急促,一时之间咳得满脸通红连气都喘不上,整个人更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君宇眼明手快,一把搀住少年微微有些痉挛的身子,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