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修寒握紧佩剑,第一次由他开口打破与梅艳之之间的沉默。
“艳之,朕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你兵戎相见。”
梅艳之背对哲修寒的身影一颤,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极尽美艳的脸上惨白一片:“艳之……也从未想过。”
他说着垂目回身,跃至齐蒙伟身侧,声音温冷轻柔:“齐副将,先前我一直不明哲明远的身份,如今看来,倒是清楚了几分。”
齐蒙伟面色一惊,又很快恢复如常:“梅公子是聪明人,眼下局势,公子只要点个头,皇位便是公子的。该如何取舍,定不用老夫指教。”
“眼下局势?”梅艳之轻挑眉梢,冷笑道:“眼下局势恐怕齐副将没有看分明呢!在下能杀了你的儿子,也一样能杀了你。”
“你,你——?!”齐蒙伟瞪大双眼,满脸都是惊恐!
他惊讶梅艳之究竟是如何知晓这天大的秘密的,他更想问梅艳之为何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也能无动于衷。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咔嚓!清脆的骨裂传入万军耳中。
数万叛军瞬间沉寂,筹谋多年的叛乱,梅艳之仅一人,二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让它结束了。
誉王的死不足惧,毕竟齐蒙伟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可他们怎么都忘了?
忘了当年也是梅艳之一袭红衣,只身闯过数万军队的进攻防守,然后清脆一声,掰下护国大将军的头颅。
眼下,他们必须要想法子在上位者的皇权争斗中活下去,追随谁都一样,重要的是,活下去。
“拥护小王爷登基!”
“拥护小王爷登基!”
“拥护小王爷登基!”
不知是谁又这样高呼起来,然后是三五人附和,再然后是一个营,乃至整个叛军!
人心诡辩,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料到。
梅艳之面色如冰,他望着不远处那个他痴恋一生的人,想要开口,却不知该怎样开口。
再如何解释,今日谋反最后的赢家都是他。
哪怕曾经送上同母异父之兄的人头,
哪怕方才亲自授意结束了生父的性命,
哪怕此刻拱手送上皇位,
哪怕说出自己到底是谁……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弑父杀兄,这就是报应!
“兵戎相见既不可避免,那就请陛下不吝赐教!”梅艳之收回痴恋目光,飞身跃到哲修寒面前。
“保护陛下!”禁军依次列队,层层护住皇帝,视死如归!
“就凭你们?”梅艳之眯眼勾唇,红袖轻佛,那些禁军便齐齐倒地。
哲修寒的脸上冰寒一片,了然轻笑,早该知道梅艳之没那么简单——
先后杀了誉王和齐蒙伟不过是为此刻做铺垫,帝位的诱惑,终究不是“情”与“爱”抵得过的。
哲明远如此,梅艳之亦如此。
“好!很好!今日朕就成全你!”哲修寒收起心中最后的不舍,提剑而起。
宝剑相击,擦出耀眼火光!
明黄与艳红身影,你来我往,不下百招。一时,竟难分胜负!
万军震惊,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的武功如此了得,居然能够与天下第一的梅公子过招数百,而难有高低!
哲修寒却是渐渐感到不安,梅艳之的剑法看似高绝,却招招恰能被他所学破解。
随着二人争斗,叛军之中人心不稳,被梅公子收买的皇帝暗影至今没有再动,而面对如此强大的帝王,谋反似乎是在自寻死路!
原本主帅一死,他们为求活命,临阵倒戈向着最有胜券的梅艳之似乎是最佳选择,可此刻想来,是大错特错。
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有丝毫多余动作,仅仅只是观望他人鹬蚌相争。
呲——!
就在叛军人心浮动,渐生归心之时,哲修寒一剑刺入梅艳之的前胸。
天下第一的梅公子,竟然败了?!
哲修寒有片刻失神,他想不明白梅艳之剑招的用意,可就是这一失神,再回神之时,他的剑已然插入一人胸膛。
喷溅的血沿着哲修寒冷峻的脸慢慢划下,冰凉凉的。
血,不该是热的吗?
众人还没反应,一旁观战许久的暗影齐齐跪在哲修寒脚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叛军便也随之高呼。
一场叛乱就此平息,死伤屈指可数,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陆 死
哲修寒一剑刺穿梅艳之的胸膛,喷溅而出的冰冷血液令他有了一丝思考的能力。
他将跪倒身前的人揽进怀里才发觉,梅艳之的一袭红衣早已被血水浸透,所以那血——
是凉的。
那张曾经美艳动人,令万物苍生为之失色的脸,苍白到几乎透明。
他难以想象,是什么支撑着梅艳之失血如此之多,竟还能与他战上数百回合。
“你睁眼!跟朕说清楚!”
“你不能死!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梅艳之!”
惊恐暴怒中,一只冰冷的手拉住哲修寒的手:“陛下,节哀。”
声音平静轻柔,然后,那手缓缓滑开。
“梅艳之,你死了朕该高兴!何来节哀?!真是天大的笑话!”
“传朕旨意,梅艳子逆谋造反,处凌迟之刑!”
哲修寒愤恨怒言,又一脚踢飞前来挪取梅艳之尸体的侍卫。
“滚开!朕要亲自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