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在意江停手里那把枪,大约沉吟几秒钟后,终于转向严峫:
“久仰了,严队,在这里见到你我也很意外。”
严峫被人用枪指着站在那里,脑子里似乎有根筋在一阵一阵地发抽,后槽牙紧紧地合着。
黑桃k冲保镖招了下手,解释道:“我搜山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这个人,没费多少工夫,他就告诉了我你在这里。”
保镖从越野车上拽下来一个趔趄的身影——是齐思浩!
他的脚已经被包扎好了,满头大汗且面色青紫,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抬头正视严峫。
“我本来以为你我正式见面的场景会更融洽一些,现在对我来说也始料不及。不过没关系,不妨碍你我好好认识一下。”黑桃k指了指自己:“我的缅甸名字不重要了,汉语姓闻,单名一个劭。这个名字作为sān_jí警司‘铆钉’的个人信息被记录在恭州公安内网上,是真实的。”
——一个毒枭不仅成了警方的卧底,还敢用自己的真名实姓!
“从警时间大概比你晚五六年左右,如果再往下查档案的话,是社会招考进的恭州公安系统。”黑桃k戴着黑手套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微笑道:“不过我没在恭州市局待很久,就被安排去做我自己手下的卧底了,很巧合吧。”
“……”严峫张开口,寒风瞬间就顺着咽喉灌进了肺腑,他嘶哑问:“……你被迫枪决铆钉的事也是骗我的?”
江停侧对着他,一言不发。
“噢,这个问题我来解释一下。”黑桃k说:“应该没有,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替身。”
他转向江停笑道:“其实从最开始就有两个人共同承担‘铆钉’的戏份,但凡出面的都是我,和岳广平单线联络的也是我,而从警时在市局留下指纹记录以及后来通过语音和你通话的都是替身。三年前替身被你枪杀……确切的说是被阿杰枪杀,不过当然他没死,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这次回去还可以见一见。”
江停一言不发,五官神情都异常僵冷。
半晌他终于挤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两方面原因,”黑桃k随意道,“你可以自己挑一个比较喜欢的。”
“……”
“吴吞把你培养出来送进警界,后来又打算用你来干掉我,这一步走得其实非常高明,因为你作为对手来说段数确实太高了。我曾想过同样在公安高层里安排一个自己人来与你对抗,但秦川……”黑桃k耸耸肩,“第一他执意留在建宁,我从不勉强别人来为我做事;第二事实证明了他只会被你干掉,所以即便用他也只是白费功夫。”
“当时我刚从美国回到中缅地区,能买通的人多,能信任的人少。安c-h-a内线这种事一旦败露,不仅无法撼动你在警界的地位,而且很可能变成你更进一步的政绩之一,所以最后只能我亲自上,这是一方面原因。同时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刚从生活了十多年的美国回来……”
黑桃k诚恳道:“想见你一面是人之常情。”
江停闭上了眼睛。
那是个轻而克制的动作,但从眉头细微的纹路可以明显看出他的情绪。
严峫强迫自己开了口,沉声问:“……你们真的是血亲兄弟?”
黑桃k笑起来:“当然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个人特别变态啊。”
在场除他之外,大概没有人敢认为这个笑话有任何好笑的地方。
“吴吞提拔他,不过是想弄死我。金三角就是这么个地方,垂垂老矣的大毒枭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能容许亲生子染指权力,越老越不肯放手,因为一旦失势就面临着被无数仇家围剿的局面,何况他也不止我一个儿子。”黑桃k冲江停那个方向示意,说:“至于他对吴吞来说不过是个工具,还是个看似很听话很有用的那种。如果三年前我运气稍差一点,说不定就真输在他手里了。”
波叔又开始挣扎想说什么,大概是要为吴吞辩解,但没有人在意他。
“所以三年前我到底栽在了哪里,”江停沙哑地问,“真是岳广平把1009的行动部署告诉了你?”
出乎意料的是黑桃k摇了摇头:“不,岳广平至死都没有泄露这个秘密。”
江停显然并不相信。
“真的没有,答案其实很简单。”黑桃k懒洋洋道,“在1009行动开始的半年前,也就是春末夏初的时候,某天岳广平突然联系‘铆钉’——不好意思就是我——求证了一个问题。”
江停猝然想到了什么。
“他问:听说红皇后是个女人,你能想办法验证这一点吗?”
黑桃k看着江停煞白的脸,微笑耸肩:“看,你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瞬间线索随记忆倒溯而上,尽数收于江停颤抖的瞳孔。是的,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岳广平会在临死前打出那个j-i,ng神崩溃的电话,为什么秦川会提示说1009行动根本没有内j,i,an——
因为留下这个致命破绽的人,就是他自己。
——三年前,深夜,波涛园小区701栋a座301室。
保姆早就睡了,客厅里幽暗的台灯映出袅袅香烟。桌上的烟头已经堆尖,岳广平手里那半杯浓茶却连最后一丝热气都不见,许久后他才把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所举报的这些事情,现在我都了解了。但因为它事关重大、牵涉太广,如果存在任何虚假编造部分的话,你是要负严肃责任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