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慢慢脱袜子,她的脚也好凉。把鞋袜放好,再慢慢把她抬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桌子上有一个杯子,水已经凉了,李尚景出去接了一杯开水,用毛巾包起来放在了她的脚底。她的脚慢慢暖过来了,他把已经变温的水杯拿出来,坐在床头看着她的脸。
雨后的阳光通透而又微微泛凉,窗玻璃上的水已经被蒸个半干,窗台上的水不断皱缩,地上的黑水已经凝结成黑块。凌音的头慢慢离开墙壁,发现她的鞋已经干了,她的手竟然暖乎乎的,脖子也没有很酸。
李尚景还在睡,她出去买了个早餐,回来才把他叫醒。看他那个挑三拣四的样子,她不由地撇了一下嘴,剥开白煮蛋按在了他的眼眶上:“少爷我们现在是在医院,您就将就一下吧。”
于明远现在应该也在医院,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凌音手里拿着鸡蛋发着呆想,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李尚景暼了她一眼,又低头挑包子馅里的蘑菇:“我要喝水。”
又不是没有手,不会自己去倒啊,凌音把鸡蛋放在卫生纸上,拿起一旁的水杯:“你不是吃蘑菇吗?”
“这个做得不好吃。”李尚景说,“把杯子外面冲一下再接水。”
事儿真多啊,凌音拿着杯子走了出去,直接接了一杯水就回来了,李尚景在她还没进门的时候头也不抬地说:“你没冲。”
算了,她不能跟个病人一般计较,拿着杯子跑到水房给他胡乱冲了几下,水流冲刷着她的手背,沾湿了她的袖口,凌音发现自己又在神游,如果李尚景看到了又要说罚钱了吧。不过他说了那么多次,也没有真正罚过。
算了,给他好好冲一下吧,凌音细细地把杯壁用开水烫了一遍,敞开杯口给他放一边凉着。
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李尚景看了一眼旁边床被用热毛巾擦脸擦手的病友,故意将汤汁洒了一点儿在手上,嘴边的饭渣也没擦:“我吃好了。”
凌音放下鸡蛋,快速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坐回了椅子上,又把目光投向窗外。从昨晚那条消息开始,于明远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了。他大概很忙吧,可是再忙应该也有空看一眼手机吧。也可能他的手机没电了,又忘了带充电器。那也可以回家拿或者借一个啊,所以他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样也挺好的,他就不会背上不孝的骂名了。而且他在家的确会混得更开一点儿,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那里,不像这儿都没几个认识的人。
凌音想着想着仿佛他们真的已经分手了一样,眼神越来越悲伤,李尚景在一旁看着,自己出去把手和脸洗了。
头疼欲裂,他感觉头骨表层像是有无数只尖牙利爪的虫子在爬,啃咬着 、跳跃着、嚎叫着,厕所的味道太冲了,还有消毒液的味道,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脸,去拿洗手池的眼镜的时候,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人呢?”凌音转过头望着空空的床铺自言自语道。
“去厕所了吧。”隔壁床的人回。
怎么还不回来,滑着手机的间隙凌音抬头看了好几眼门口,决定出去找一下。洗手池那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好像还有一个医生。她朝那边张望着走了过去,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死了活着之类的话,白大褂驱赶着周围的人:“快散了散了,别在这儿碍事。”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好像是李尚景?他的身下是一片黑色的水渍,周围是密密麻麻凌乱的黑脚印。凌音忙走了过去。“别看了别看了。”医生训斥道,看她蹲了下来又说,“你是病人家属?”
凌音点点头:“他没事吧?”
“你看这样像没事吗?”医生说,“你是怎么看护病人的,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发着高烧你也敢让他一个人出来,地这么滑,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第24章 第 24 章
他怎么还发烧了,凌音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烫。“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搭把手。”医生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吊瓶又挂上了,李尚景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凌音按住了他乱动的手,又听医生说:“刚才有一个人说他是扶着洗手池慢慢倒下来的,我刚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什么伤,以防万一醒了以后还是去拍个片。”
给护士要了一个暖宝宝贴在他的手腕上,凌音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他身上被污水弄脏的衣服,心想他要是醒了看到这个可能得疯,毕竟这人有重度洁癖。
卡车、花坛、陈书妍的笑脸,这几个镜头就像幻灯片一样在李尚景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终于放完了,又是葬礼、墓地、她悲痛欲绝的家人,这段播放的时间格外长,他很想去按暂停,可是暂停那个框变灰了根本按不了。再接着是警局,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你们4月13号那天为什么会去文化路27号那边?”
“我把一个东西忘在客户家了,跟他约好了去拿。”
“方便告知是什么东西吗?”
“一份红头文件。”
“据我们了解你每天上下班都走固定的路线,为什么那天换了路线?”
“那天我不上班。”
“所以你开车带着你的妻子去那儿就是为了拿回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