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卖房。”赵川洲哼笑,“我住够破房子了,东城又不是没有好房子,凭什么你们吃肉我喝粥,谁不愿意住大别墅啊。”
秦家两口子脸色煞白,房子是赵家的,他们可以死皮赖脸不给房租,一旦转手给别人,谁肯容忍他们吃白食啊。
小狼狗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赵川洲很少抱怨,他知道王莉有颗玻璃心,最是听不得狠话,今天他明里暗里指责了她,王莉的玻璃心摔到水泥地上,摔得稀碎,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翻江倒海,搅和得她站立不稳。
“你说真的?你……埋怨我?”
赵川洲垂下眼,“他们走,我留;他们留,我走。”至于埋怨不埋怨,他不想回答。
王莉揉揉跳痛的额头,看看惶恐的秦家人,再看看铁了心的儿子,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进退两难。
躲在屋里看戏的金达发着愣,心想赵川洲该不会真想卖房吧,真要那样,他第一个不答应。他们生在此,长在此,十六年来形影不离,是世界上最铁最铁的铁磁……当初王莉想把赵川洲接到朝阳的大别墅里生活,赵川洲哭天抢地死活不去,那架势就是死也要死在遛鸟胡同,今儿个怎么就变了卦呢。
他专注地发愣,放松了对苏念狸的监控,等回过神来,发现小丫头已经跑到了赵川洲身边。
王莉被突然蹿出来的苏念狸吓了一跳,猛地看到她青紫不堪的鼻子,惊吓瞬间变成心疼,也忘了不肖子孙赵川洲怼她的事了,抱住苏念狸翻来覆去地检查,“这是怎么了?我才几天不回家居然就伤成这样,哎呦,可怜的小鼻子,赵川洲!你怎么照顾妹妹的?”
赵川洲耸耸肩,“不赖我,是大宝拿球砸的。”
“张婶儿!”王莉高声一喊,张婶儿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宝不是故意的,他那样的孩子,连说话都不利索,根本长不出坏心眼儿来啊……”
王莉心道也是,刚想自己错怪了人,就听赵川洲冷飕飕地说:“他不是故意的,你们把他犯病的屎盆子往我和猫儿头上扣也不是故意的?张婶儿,你敢说出实情吗?要不要我把秦雅茉喊回来,问问她那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把大宝吓得犯了病,嗯?”
这人不让他说,自己一激动却什么都说了,金达腹诽,却也觉得爽快。
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张婶儿刚才在电话里只告状赵川洲要赶他们走,却没说清具体原因,王莉只当她又犯了什么小错,没成想她居然敢拿苏念狸作筏子。
“关我家雅茉什么事?阿洲哇,你可不要胡说!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儿子傻成那样,好好的闺女还要被人泼脏水……”
张婶儿开始耍绝活,赵川洲捂住苏念狸耳朵不让她听,苏念狸眨眨眼,心想哥哥真傻,捂住耳朵照样能听见。
王莉冷眼瞧着,她这个人确实爱念旧情,但她不傻,何况旧情也有轻重,秦家的那点儿旧情放在苏念狸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当年没有苏永坤,哪来的今天的王莉和赵志强?苏念狸受伤,王莉只觉得万分对不住地下的苏永坤,羞恼得脸色通红。
苏永坤活着的时候死活不肯接受他们的任何帮助,如今他走了,只留下苏念狸一个血脉,落到赵家却受了伤,王莉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但人哪有惩罚自己的,所以她立刻做了决断。
“张婶儿,秦叔,你们照顾川洲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大宝的医药费我掏了。”
张婶儿是个傻的,听到这里以为王莉被她糊弄住了,刚要得意地笑,却见王莉比她先呵出一声冷笑:“但这房子你们是不能住了,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搬家,人手不够我从酒店调人,越快越好。”
自以为奸计得逞的张婶儿没料想最后来了个大反转,她彻底傻了,木头似的定在原地,秦叔后悔地嗨呀一声,追着王莉不停求情。
“收拾东西,跟妈妈回家住两天。”王莉不理秦叔,简单帮苏念狸收拾两件衣服,将正房和东厢的房门牢牢锁住,领着赵川洲和苏念狸要回朝阳的别墅去。
秦叔一直追到胡同口,他哭天抹泪地不停求情,引得街坊四邻出来围观,王莉以往最怕家丑外扬,如今铁了心却无所谓了,不管秦叔说什么都不听。
赵川洲头一次见他妈如此果断利落,内心的惊讶不比秦叔他们少,他跟着王莉走出胡同,挥别了期期艾艾的金达,做梦似的悠悠叫道:“妈……”
“回家再收拾你!”王莉狠狠瞪他,大眼珠子特别瘆人。
赵川洲总算信了,这是他亲妈,没穿越。
金达望着绝尘而去的小宾利,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挤上去,他也好想去资本主义家庭里腐败腐败啊。唉,正所谓机不可失……失去了就安心做他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吧。
秦家乱成一锅粥,秦雅茉正和徐悍在国图学习,丝毫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剧变。
两人并排坐着,肩膀挨着肩膀,阅览室的冷气开得很足,徐悍看秦雅茉冷得一直抚胳膊,便厚着脸皮不停往她身边凑,最后把手放到了她冰凉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