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他会掩饰的很好，她不会发现。

江息的眼瞳在轻轻地抖动，眼睑迅速地垂下来，又抬起，漩涡退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温温凉凉，浸开如一池春水。

推开门，他温柔的叫醒床上的人：“姐姐，我的汤都炖好了，你怎么还睡懒觉。”

床上的人一动，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小息……”

江息眨眼间便闪到她的身边，搂着她纤细的身子坐好，手就抚上她的额头：“姐姐，你不舒服吗？”

江瞬蹙着眉，虚弱的模样令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中好好安抚：“……你难得回来一次，还要你烧饭……我这个做姐姐的，真不合格……”

“姐姐！”江息攥紧了拳头，有些发火，“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总是忍着！姐姐，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吗？！”

江瞬的脸上噙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小息，你不生姐姐的气了。”

江息的心一阵颤抖，突然就愣住了，一种想哭不能哭，想笑笑不出来的感觉袭来。

他的脸色微转，眼神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凉：“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江瞬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清丽的脸上满是疑惑。

江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三十秒，她眼中的寂然叫他冷彻心扉，想惊叫，想狂怒，有些话语要抑制不住的破喉而出！

下一秒生生咽下，彷彿吞下一大把锋利的玻璃渣，他的整个喉咙都是血。

“……姐姐，我生气是因为……你瞒着我谈恋爱，却突然告诉我……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江瞬绽出一个柔柔的笑容：“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的，小息，不管以后怎样，什么也不会改变，你是我的弟弟，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江息笑，笑容几近破碎，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隐隐泛起青色。

姐姐，可是我不要你当我的姐姐啊……

天色晚了，屋里的光线不好。

江息想看清姐姐脸上的表情，可就是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她披着白色的毯子，神情清淡，她好像感到他的目光，眼神对上，一笑。

两个人在落地窗前摆下吃喝，席地而坐。

江息对着窗户整个人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江瞬侧坐在一旁，隐在窗帘的阴影里。

江息微微俯下身子，把面前蛋糕上的蜡烛点上，轻声道：“姐姐，生日快乐。”

江瞬眯着眼睛仔细看：“小息，谢谢你。”

“姐姐，许愿吧。”

江瞬听话的闭上眼，半刻，又睁开，吹灭蜡烛。

江息接着问：“姐姐，许了什么愿？”

“……”江瞬垂下眼，喃喃的低语，“……我希望芩姐活过来……我希望回到五年前……”

听她说话的那一刻，江息的心就开始痛了。

那种痛让江息很惊讶，它不会蔓延到其他部位，却像一只钩子一样挂在那里，稍微一拉就揪心地疼。

不容多想，他把江瞬紧紧拥进怀里。

他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姐姐，你还有我……”

江瞬一下愣了。

放不开的一直是她，时间越长却日益痛苦，慢慢的，恨也日甚一日。

她好累，那么多伤痛，真得受不来，她不想去想那些痛苦的事，为什么神没有给她恩赐。

心里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使劲的揉搓，仍是大片鲜艳的红，那么刺眼，那么张狂，痛得叫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忘，忘不了，抑制不了的恨意，那被人摧毁所有幸福的绝望。

为什么罪魁祸首还可以继续幸福，她却再也没有了幸福的机会！

她不甘，太不公平！

她的幸福谁来陪葬？！

深夜。

床上的人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床边，江息缓缓睁开眼睛，看她，眼前突然很模糊。

轻柔的发丝随风飘拂，睡着的脸上如碧湖一般泛着波光，那张熟悉的脸上，全是他爱的样子。

睡梦中的人，紧闭着眼，身体突然微微一震，把身子挺得直直的。

江息知道，她又做噩梦。

僵硬的肢体，惊恐地拽着被角，不知道究竟是怕还是不怕……

她总是噩梦连连，她的害怕和压力，他怎能不明白。

也许，在她的心里，他是她唯一的仅有的支柱，谁又说的准，对他来说，亦是如此。

然后，一瞬间的恍惚。

他俯下身，把睡梦里的人抱在怀里。

江息躺在她的身后，隔着薄薄的被子，把她小心地抱在自己怀里，双手怀住，就像触碰易碎的水晶，就像触碰虚幻的泡沫。

他的身上很暖和，江瞬安静的蜷缩在他的胸口，梦中的她，只觉得有永无止尽、看不见、摸不着却令她极其贪恋的温暖……

江息的眼睛灼灼，在黑暗中泛着光。

是这样的爱着。

可不管如何深爱，一切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