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姑微微晃了神,再回神时,瞧着这漂亮文静的小姑娘已然是再不同方才的疏离,弯了弯嘴角道:“你便去大少爷书房伺候罢。”
时雨福了一福,刚要道谢,后头便有个声音道:“咱们家要的是丫鬟,可不是汲汲营营的小人。”
时雨猛地一回头,锦衣玉带的郎君脚步轻快地走进屋子里头来,那略带些清冽的气息拂过她身侧,倒像是……昨夜才见过的那幅,春景图。
第4章
乔停云在当铺后的房间休息了一晚,起了个大早好走到积香庐后门,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见吵吵嚷嚷的,几个女人带着一群女孩子堵在门口。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又实在怕麻烦,便索性翻了个墙,轻车熟路地落在自己以往常用来落脚的那株老桃树上,伸手撸了一把花,拍拍手跳下去。
迎面遇见几个小丫鬟,敛容正色同他行礼,“二少爷。”
乔停云摸摸鼻子,没想到家里人也认不出自己了。他向来是扮作弟弟干坏事上了瘾的,这会儿便也毫不客气,“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小丫鬟们瞧他今儿个不曾板着脸,大感惊奇,便也活泼地回道:“夫人说大少爷要回来了,正在叫给大少爷院子里头添人呢,谢姑姑正相看着,我们便也去凑个热闹。”
乔停云扬扬眉,说:“我也看看去。”
他倒不是真想要看热闹,实在是怕亲娘见着了自己气得厥过去,谢姑姑疼她,这可不是救兵么。
不料才走近了,就见个小姑娘侧着身站在门外,细伶伶的身子,微微低着头,便显得脑袋有些大了,摇摇晃晃头重脚轻地站在那儿,如同地底下不知何时钻出来的豆芽精。这豆芽精正同引路的小厮套话,问了里头姑姑名讳喜恶,还塞了碎银子过去。
他笑一声停了步子,没一会儿果然听得里头细细的女孩子的说话声:“进了乔府,才晓得那诗中所说‘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也能成真,真真是美极了。”这别出心裁的一句,又显出了自己识字,又隐晦说出了谢姑姑名讳,怎么会不讨得谢姑姑喜欢。
乔停云看那背影,便觉得眼熟----和昨天两番擦肩而过的那小毛贼一模一样。他微微勾了嘴角笑一笑,听见谢姑姑吩咐她去书房当差便拿起脚走进去,才说她一句“小人”,那姑娘便回头盯过来,乔停云这才瞧见这豆芽精面容,心道:果然是她。
若不是现在顶着弟弟的身份,他简直想笑,话本子里头nuè_liàn情深可不都是因为孽缘,他同这小毛贼、豆芽精,可不是一段孽缘。
谢姑姑愕然道:“二少爷怎么回来了?”
乔停云知道她也不曾认出自己来,便顺着道:“今日下朝早了些,正要去母亲处请安。听这头有些动静,便过来看看。”
谢姑姑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自家向来稳重的二少爷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丫头这样感兴趣,舍得用“汲汲营营”这种词儿来形容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些小丫鬟原本是给大少爷预备着的,夫人吩咐了要选沉静伶俐些的,您这话的意思是?”
乔停云却只是瞧着时雨看。
她回眸那一眼后,又垂了头,这角度愈发像是豆芽精了。乔停云捏捏袖子里的东西,问:“你叫什么?”
时雨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这人瞧着这样雅正的模样,看人的目光却是带着并不隐晦的打探,譬如三月山泉,是清透却刻骨的冷冽,再没人能把不怀好意表现得这么坦坦荡荡。她还不晓得这是昨晚撞上过的人,只是心里疑惑了片刻,垂着脑袋回他道:“时雨。”
乔停云笑一声并不说什么。
谢姑姑瞧着可不是愈发的疑惑了,她瞧着两兄弟长大,老二性子随了老子,一年到头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天又是说了这女孩子汲汲营营又是冷笑的,可寻常的女孩子哪里有机会得了他一眼,更遑论这样“青眼相加”。她只再叫一声:“少爷?”
却忽地见他挑了眉笑一笑,低下头去低声道:“昨夜的玉是好玉,人却来历不明,你那荷包是偷了我的,玉又是偷了谁的?啧,小毛贼,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时雨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抬起头去看他,恼怒的红晕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眼神似被点燃了一般跳着火光。乔停云后退一步,道:“我瞧她很好,方才那是玩笑话,姑姑可要回了母亲去?”
谢姑姑再看不懂眼前局面,这会儿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了。先头那对母女也在门口等着,见了乔停云出来可不是大喜,巴巴的送女儿上门来可不是就为了这个的。只是这会儿要去见太太那婆子却再不能够跟着了,拉着女儿的手好歹说了两句话才重重推了她一把叫她上前去,乔停云早已径直走到前面去了,那女孩儿咬了唇又不敢,时雨原落后谢姑姑半个身子的,叫她撇了嘴狠狠往旁边一挤,腆着脸去扶谢姑姑:“姑姑仔细脚下,我扶着姑姑罢。”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直勾勾瞧着前头乔停云的。谢姑姑皱了眉,却也没当场给她没脸儿,侧了眼睛看一看时雨,她行得端正一言不发走在后头。
她便扶了女孩儿的手,面上半点不露,并不呵斥,只是笑吟吟地道:“府上统共两位少爷,大少爷前些年出门游山玩水去了,家中只留了光少爷在,二人生得是一般形容,每每出门,都能带一堆的手帕香包回来呢。”这一句却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