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远道而来,我这儿也没什么准备的,倒让各位见笑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太方便从镇上穿过去,倒是辛苦各位仙道随我一同绕远路了。”
青竹越过众人,慢慢往前走着,想来,他必定也猜到了他们这行人来的目的了,果然和文明人交流就是愉快得多。
由于青竹的状态明显不太好,众人也实在不好意思催促这位病患,于是一众人好似饭后散步似的,慢悠悠从镇外的小路往另一头的竹林走去。
当然,这期间总是少不了一些交流的。
青竹:“各位觉得这双溪镇如何?”
曲清染淡笑着点点头:“景色宜人,气候舒适,是个养老的好去处。能在此隐居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倒也叫人羡慕。”
“姑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被认可的青竹笑弯了眼:“我们夫妻二人实在不想被俗世的纷纷扰扰给乱了生活,这才躲到了镇外去。”
许青让:“青竹公子期望的确实美好,不过身在这凡尘俗世,也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非是你想躲,便能躲得过去的。”
青竹头也没回,仍笑着说:“躲也好,逃也罢,我虽明白这天理昭昭,却也有着卑微的奢求,这到底是别人的俗世,又何必强插一脚?”
“若是只有你夫妻二人,便是天翻地覆我等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青竹公子难道不觉得,你的俗世已经牵连到太多无辜的人,你于心何安?”
荀翊少有的严肃脸,那字字句句都在戳人心坎儿。
闻言,青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他声音有些低沉,似是有些难过:“我只是想和映雪做全这一世夫妻,这也有错么?”
一时间,这满怀伤情的问话把文素和曲清染都堵的说不出话来,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青竹这个问题,她两实在没法儿接,反倒是曲清悠赞同的点点头,应声道:“我能够理解青竹公子的心情。”
文素和曲清染二人同时轻啧了一声,果然是情爱至上的女主么?那宋易安受过的苦楚在她眼里全都不是个事儿!
接到曲清染的眼神,文素在后面接了一句:“青竹,你收手吧。”
青竹没有作答,只是仰头看着那条跟着他四处盘旋着的红线,手一招,那红线便飘悠悠的落在了他的掌心里。青竹咬着唇,想要握住它,可这红线却好似烧着尾巴似的“嗖”一下又从他掌心里溜走。
看着那条似乎永远也握不住的红线,青竹苦笑着,慢慢道出了当年,独独他与柳映雪的过去与回忆----
青竹原本其实并没有名字,他的原身乃是一颗千年的槐荫树,也就是所谓的月老树了,那座木屋的位置,其实是双溪镇最初的月老庙的原址。多年以前,他还只是一棵槐荫树,因着他就栽种于月老庙门前,被月老庙仙气滋养的青竹,逐渐开了灵智,他看了许多许多年,善男信女来月老庙求姻缘的事情,身上也承载了无数个美好的愿望,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上天终究免不了他一场过不去的坎儿。
双溪镇有一度扩建的时期,当时,人们请了风水师相看,将寺庙、月老庙等都改建到了城内,月老庙被搬走了,独独留他在镇外。原本若只是如此,那也不过是孤单寂寞了些罢了。
可也不知是哪个烂心肝的痴情人,在城里求了姻缘,绑了红线还觉着不够,原想就着城里的月老树上刻点什么深情不悔的字眼上去叫人家女方看了心动,可到底没敢做得太□□裸,于是跑到这十里之外的旧址处,竟是用刀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什么长相厮守的话来。
青竹本觉得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倒也没发现将来会发生什么问题,而且那女儿家知道此事后,还真的被打动了,成就了一对良缘出来。兴许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逐渐的,也不知谁领的头,谁传的话,非说诚心诚意求了姻缘绑了红丝带还不够,一定要在树上刻上心心相印的证据,月老才给保佑牵线。
日复一日下来,不过一年岁月,青竹的本体上已是伤痕累累,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树皮。受伤的青竹曾以为这就是他最终的结局,却没想到某一日,有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找不到他身上还有空余位置刻字后,竟是打着把他锯掉的念头,想用他的躯干做成什么小玩意儿去女孩子家的欢心。
也就是在青竹已经失望至此的时候,那个叫他不顾一切的人出现了,正是幼时的柳映雪。
她不但从一群毛孩子手中将他护住,更是在那之后日日岁岁年年的呵护照料着他,每一次相处,映雪都会和他诉说着女儿家心事,讲述她与宋易安的回忆,每每离去之际,她都会诚心的向他祈求,能有一段美好的姻缘,不离不弃、白首相依。
青竹知道自己动心了,看着心上人慢慢长大,容姿出众,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嫉妒的念头。于是他不顾天谴,窥伺了宋家的气运,青竹知道将来宋易安会出人头地,也知道宋父会越来越看不起村姑出身的映雪。
他舍不得,他放不下,他不愿意他心爱的姑娘在未来的日子里过着左右煎熬的生活。于是青竹施了法,让宋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同时,也提前引出了宋父对映雪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