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说道:“我知道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你。我知道的。我本不知道是你,但是那天面试时,看见了你脖子上的挂着的铜镜,就知道是你。那是我送给你的。只是我很奇怪你脸上的那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一直迷惑不解。”
沙里七点燃一支烟抽起来。“我送你回家过后,被那家人晓得了,找上门来打架,把我打倒在地,嘴角被尖锐的竹枝划破,头重重地撞在石头上,虽然治过,但是没好,就留下这个疤痕和头痛这个毛病。”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睛湿润了,苦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扭曲,这让她暗自担心。没有人会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带给别人怎样的人生,即便是纤细如发的事情。那件事情如巨石一般砸碎了一个少年的美梦,留下无尽的伤心。
她扑进他怀中:“我知道!我知道!还好终于找到你了。”他淡淡一笑道:“报答?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本来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个时候她那迷蒙泪眼并没有让他感到些许安慰。只是那往事,许多年以来便是一帘幽梦在怀。
“这并不怪你!”他说道。
自沙里七14岁时候,父母去世,舅舅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抚养,候其成人。那时正在镇上念住读初中,正直淳朴,木讷少言,山乡偏僻,路途遥远,半月回家探望舅舅一次。十六岁那年初中毕业,就回舅舅家休假,参加一些田间劳作。其舅舅邻居有一孩子,叫秦有寿,先天痼疾,痴痴呆呆,医生诊断为先天痴呆症,终身不能治愈,秦家为此苦恼万分。
正值暑假,沙里七回家,见舅舅的邻家堂屋里坐着一年轻女子,以为是亲。后来询问舅舅,才知道该女子姓李,名青青,宛城人,年方十四岁,正在念初中,被人贩子拐来此,卖给程家做媳妇。晚上将她锁在一个房间,白天让母亲看守她,防她逃跑,再隔两日就要成婚,女子哭哭啼啼,面色悲伤,沙里七心生怜悯,要舅舅放她回家。
舅舅嘱其不要多管闲事,自然不肯。沙里七说道:“人家才十四岁,而秦有寿已经三十岁了。”舅舅说道:“她虽小,终究会长大的。你看看隔壁的吴大憨,五十多岁,不也照样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沙里七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舅舅说道:“你看咱们村几十岁的光棍汉,哪一个不是从外地买媳妇来。”
沙里七知道舅舅乃农村人,木讷固执,无法晓之以理,便不与之争论,转而央求舅母。舅母黄氏,沉默寡言,生性懦弱,家事全靠舅舅做主,说道:“这可是秦家花了两千块钱买来的。她一走了,秦家的钱不就白花了,准会找咱们算账的。”将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沙里七费劲唇舌,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第39章 沙里七千里相送
沙里七便不再劝说道,沉思不语,眼前浮现姑娘婉转哭泣的模样,心下拿定主意要救他。寻了个空,就将此事告诉了青青,青青心里将信将疑。这夜,青青不敢熟睡,只打了几个盹,眼巴巴地盼望着,只等沙里七来救她。
半夜里,沙里七摸黑用刀刃拨开门栓,趁着夜色,两人一齐逃了出来,沿着乡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跑去。奔跑一阵之后,沙里七回头张望,但见茫茫夜色,并无人追赶。两人方才放慢脚步。四周黑越越一片,不见天光,青青心下害怕,沙里七好言安慰。青青说道:“你这样放我走了,舅舅不怪你吗。”沙里七说道:“这会管不了那么多。”两个一路说道着,一路走着。
赶到镇上之时,天已经大亮,两人心里惊慌,深恐有人追赶,不敢在汽车站逗留,便躲在离车站较远的马路边候车。沙里七本想只将她送到镇上,虑及她孤身一个弱女子,怕路途出事,才决定将他送回家。两地相距千余公里。沙里七贪玩,少年心性,认为这很好玩的事情,一路可以游山玩水。
看见一辆大客车开来,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了车。沙里七低垂着头,深恐遇见熟人。青青心里慌张,及至汽车开远了,才稍微放心,趴在中巴车上昏昏沉车睡去。
沙里七摸了摸口袋,心里直叫苦,只剩下十元钱,那是舅舅给自己生活费的节余。除去到县城的路费,一无所剩。从家里出走之时,又不敢问舅舅要钱,只身逃出,连衣服也不曾带出来。当下思虑如何度日。一路无话。
到得县城,但见人群熙熙攘攘,车子往来奔驰,一片繁华景象。二人一夜奔波,又饥又渴。沙里七翻遍了口袋,再无一文,心下不觉凄惶。将青青安排在路边的一个汽车亭里,叮嘱说道:“不论什么人叫你,我没来,千万不要走。”青青答应。安顿好青青,沿街走去,寻思法子,弄些吃的。看见一家面包店,明窗净几,一个个鲜香的面包陈列,仿佛正在向他招手,更感饥渴。
于是走去,意欲恳求店主施舍几个。店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初时以笑脸相迎,但当听说道身上无钱时,便冷了脸,连连摆手。沙里七再三恳求,妇人不肯给一个,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来,说道:“我这些东西又不是白来的!”就再不理睬。
无奈之下,沙里七走到一偏僻的馒头店前,门口放着一屉一屉的馒头,个个热气腾腾,仿佛笑迷迷的看着他。沙里七忍住饥饿,趁店主回身之际,拿了几个悄悄的走了,待店主发现时,早不见了人影。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