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乐给这话笑醒了,睁了眼,人世间的光落在眼里都是破碎一片,耳畔轰鸣,他恍恍惚惚的想:我爹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在他眼里,小小的家算得了什么……
“醒了!小侯爷醒了!”
这声音与之前听到的不是同一人,方才究竟是谁在说话,君无乐一时有些辨不清了。忽然,一个人的脸在眼前放大,君无乐眨了下眼,呆呆的看着那人。
墨海:“大夫,你这药会让人变傻吗?”
大夫:“胡扯!我这里可没那种药,我用的只是最简单的止血药,这还没开始解毒。”
“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大夫嗫嚅片刻,道:“这毒,我实在是……”
“诶诶诶,你看他的样子,好傻。是不是被毒傻了?”
君无乐:“……没有。”他的力气流失许多,开口都成问题,但君无乐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
墨海略微惊讶:“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君无乐费力听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死生无异,有何可怕?”
“谁问你怕不怕死了,我问的是你怕不怕变傻。”
君无乐:“……”
“你这人倒是风趣。”他琢磨半晌,给了墨海这么一个形容。
墨海:“承蒙小侯爷谬赞。但你还没回答我,怕变傻吗?”
君无乐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淡淡开口道:“傻了跟死了有何区别”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活着,能感受到疼、钝痛、厌恶、恶心、不自由、束缚、规则……当然了,还有人世间很美好的一些东西,可是死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傻子更惨一点,感觉得到却改变不了。”
君无乐嘴唇微动,目光凝着清透一片,映出说这些话的人的容貌,----难以形容的容貌。
毒性开始侵蚀他的大脑,视线里黑一块紫一块的,能形容得出就怪了。可就是那糊成一点一点的人的动作,君无乐却看得无比清晰。
只见墨海果断的捞起他的手,抄过木桌上的一排银针,从中拿起最大号的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迅猛的往君无乐受伤的皮肉扎去。
“唔……”疼痛不过两三秒,君无乐很快止住泄出嘴角的声音。
“疼?”墨海问。
君无乐:“不疼。”
墨海似乎是笑了,只是那笑容稍纵即逝,语气恶劣的令人发指,“即便是疼,那也给我忍着。”说完,手上用劲儿,挑开君无乐手腕上溃烂的皮肉。
长盛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墨海似乎根本没受到干扰,她的手由始至终都很稳。针尖顺利破开已经肿胀的皮肉,顺着伤口勉强划了个正方形,刨除坏死的皮肉组织,紫黑的血便汨汨流了少年整条手臂。
君无乐其实真的感觉不到疼了,眼中的世界已经没一处能看,冰凉从脚底往上蔓延,唯独只有手腕上,被那人嘴唇触碰的地方,是暖的。
墨海持续着吸血又吐血的动作小半个时辰,君无乐陷入昏厥状态已有半刻钟,旁边的长盛急得连续问了好几遍:“这有没有效果啊?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呀!”
墨海吐出一口血,满脸鲜血淋漓,煞是可怖,“被毒蛇咬了这样做肯定有效,但是西域毒我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大夫也不知道怎么解毒不是吗”
“你----”
“没有是吧,没有就闭嘴吧。”
话音一落,墨海又开始专注的吸血吐血。直到吐出来的血完全变鲜红才停止,一旁安静如鸡的大夫默默接过君无乐的手臂,为他止血包扎。
大夫一边包一边对公主说:“由于不知道此毒|药性,所以也不便用其他草药,只能用最基础的止血草,一切……看天意了。”说完大夫又转首望向墨海,“这位……小英雄,你现在可有任何不适?”
墨海漱了口,嘟嘟囔囔着说:“我要说没有不适是不是要被捉起来当小白鼠研究?”
大夫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墨海摆摆手笑出一口齿缝里染着血丝的小红白牙,“大夫,你觉得呢?”
大夫差点给这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第6章 受罚
君无乐在小医馆内醒来时,偏头便望见君清裴刚毅的侧脸。
他那总是冷脸相对、在他面前时刻端着将军架子的父亲竟会抽时间来看望他?君无乐百思不得其解。
“醒了?这次你倒是要好好谢谢人家。”君清裴早在他呼吸微变的那一刻便知他醒了,指了指一旁躺着的人。
顺着君清裴的指向看去,一具瘦小的身躯印入君无乐眼中。当看清那人苍白的面孔时,君无乐瞳孔猛缩,挣扎着起身,一开口发现嗓子沙哑得不像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君清裴挥了挥手,等在门口的老管家上前一步,将床边的君无乐扶回床上,喂了口温水。
嗓子终于通润,君无乐虚着声气问:“他怎么样?”
君清裴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样,他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