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七急切切拉了师尊去瞧霄衡,却原来他就在隔壁一间屋子里。
推门进房,不觉一怔。
房中一个淡紫绸衫的男子站起身来,拧着眉道了一声好,竟是日照城的少主慕漴。
她一呆之下,便明白过来,想是师尊救了自己和霄衡回来,便一路带到日照城来,遇到了慕少主。
她顾不得别的,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少年师叔,颜容如凝寒玉,呼吸低微若丝。
一摸他额头,触手冰冷,唤了他一声,却无回答。
她心头一沉,不由得满是慌张:“师尊,他……他怎么样了?”
萧君圭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放着师尊在此,你莫急。先同我说,是怎么回事。”
莺七只得拣紧要之事说了。
萧君圭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凭霄衡的修为,收拾一只混沌兽,怎会拾夺不下?”
转头望着霄衡,叹道:“莺七,他所受之伤着实严重,周身经脉尽如火焚,要想恢复,实在难得紧。混沌虽然极为凶恶,但绝不能让他重伤至此。”
莺七怔怔握紧霄衡的手,只觉他肌肤冰寒入骨,心底思绪万千,低声道:“师尊,他曾搂着我摔下伏羲崖,当时他只同我说受了些轻伤。”
萧君圭凝思半晌,仍是摇头:“想必还有别的缘故。”
她更是发怔:“别的便是同那混沌一战了。”
赵伯雍怒容满面:“摔下万丈高崖,你说是受了轻伤?”
莺七怔然道:“我只道以他的神通,不会有什么大碍。”
赵伯雍冷笑:“若不是我师叔为了护着你这小丫头,前脚在三才花影阵里受了重伤,后脚就摔落万丈高崖,岂会如此?若我师叔……我师叔有什么三长两……我绝不饶你!”
莺七的声音宛如云絮一般飘渺:“赵师兄,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回他的。”
萧君圭已给霄衡输了真气,龙飞凤舞似的写了一张药方,叹道:“这些药材都难寻得很。”
慕漴接过药方瞧了瞧:“前辈放心,我派人四处搜罗,定将这些药物都找来。”
萧君圭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还未说话,赵伯雍已一把抓紧了慕少主的双手,老泪险些儿纵横。
慕少主一声命令出去,一日内便找齐了大半,熬了汤药给霄衡服下,果然见他神色和缓了许多,虽仍未清醒,但照师尊说来,已无大碍。
莺七放下心来,想起未见杨篁,忙问师兄去了哪儿。
萧君圭却说那夜见到杨篁同霄衡一齐出去,却只见水容遥奔回来求救,说霄衡抱了莺七坠入深渊,杨公子另寻小路前往崖底去了。
萧君圭和赵伯雍遍寻伏羲崖四周,数日后才终于找到昏迷的两人,杨篁却不知去向,他知道这大弟子身怀绝技,倒也并不担心。
至于水容遥的结局,师尊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我点了她的穴道,命人送她回去,让她父母好好管教。”
说着便感叹:“水家好歹也算江湖中的名门世家,怎的养出这么一味花痴的女儿,放着爹妈在家不好好孝顺,却沉溺美色,成天追着霄衡跑,叫老子瞧了便生气。也亏霄衡好性儿,换成是我,非得教她好好做人不可。”
莺七忍不住鼓掌:“师尊,你这三观,实在很正。”
近几日慕少主家的府邸张灯结彩,灯笼高照,竟似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莺七出门熬药,见状皱眉:“咱们怎么来得这么巧,满城欢庆,难道是慕少主大婚”
小狴时时地随在她身后,尾巴一摇一摇,笑得傻气。
她不禁哑然,心想小狴怎会知道?她对日照城的城主府熟门熟路,当下正想找来那位fēng_liú少主慕漴来问问,不料却在桃花树下见到慕家兄妹二人。
慕沁盈盈而立,看气色倒比当日好了不少,只是神色凄然,饶是莺七和她一般都是女孩儿,见状也不禁大生怜惜之意。
只听慕小姐凄声道:“哥哥,你当真舍得要沁儿嫁给他吗?”
看情形,他们兄妹似乎有体己话正在说。
莺七同小狴皆是有礼貌的,知道此时打扰他们,颇为不妥,当下有默契地躲在花丛深处,一声不吭。
小狴表现尤为出色,蹲坐在花丛里,眼见许多蝴蝶翩翩起舞,硬是忍住了扑上去和它们玩的冲动。
莺七屏息凝神,静悄悄凝视着花树下的慕漴二人,心里突然想起了曾在花树下见到的白袍少年,当时他悠然立在她面前,她只恨不得远远逃开,此刻却盼望着他能早日醒来,同她再道一声“林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却原来,果然是如三秋兮。
她正思绪万千,耳畔师尊传音笑道:“莺七,你确定他们是兄妹么?”
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个青衫磊落的萧君圭。
她闻言一呆,顺着师尊目光向慕漴二人望去。
那兄妹两人眼波凝注在一起,颇有些深情无限的意味。但只是刹那之间,慕漴便将眼光转开。
他以前给莺七的印象,便是个狐狸似的fēng_liú少年,此刻却异常沉默。
他妹妹怔怔凝望着他,见到她的兄长负手看云,淡淡道:“沁儿,天意如刀。”